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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為那個時刻而健康清醒地活下去,當那個時刻開始到來持續到來反復到來的時候,他就會讓喬月蘭炒一盤熘肝尖,炸一盤腌刀魚,切一盤豬頭rou,拌一盤蒜泥黃瓜,他會脫鞋上炕,拿出他從去年儲備下的茅臺酒,兩口菜一口酒,慢慢地,悠閑地,一言不發地,神清氣爽地,欣賞張仲文那花樣總是翻新的抽筋和常常伴著大雨到來的眼淚。“張世榮,請你坐好,我要宣布一個重要的決定!”下午四點整,室內芭蕉樹下的喬月蘭打扮整齊,拎著一個大行李箱,對陰毒著臉對著電腦敲敲打打同時醞釀幻想未來的張世榮面前吶喊。張世榮的右眼皮跳了一下,他默默地抬起頭,假裝那個決定會很重要。“我來不及做晚飯了,如果小文和狗子回來,你帶他們出去下館子吧!”喬月蘭颯爽地扯了一下自己的絲巾,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宣布。張家的男人可以從譜系上分成兩個陣營,但是張家的媳婦們也可以分成兩個:喬月蘭,和其它媳婦們;分類原理就是領導和群眾。即便是那樣不靠譜最后還離了婚的蔡麗艷,至少也在嘴上會承認她是嫁給了張仲文的,且階級成分上目前是被剝削階級。但是喬月蘭從來沒有承認過她是嫁給了張世榮,她的婚姻,就是她是來領導來張世榮的一種方式而已,領導呢,就是政治組織上上級領導下級的領導,她也不是張家的兒媳婦,她是一個領導,在領導那個家庭,她也不是張仲文的母親,她是張仲文在政治上的領導。蔡麗艷法力那么高強江湖經驗那么豐富的一代妖女,都沒有體面地搞定婆媳關系,就是因為蔡麗艷試圖把喬月蘭當成親媽而不是政治上的領導,而喬月蘭的政治,并不是指中國人所最善于的厚黑學,而是真正的蘇維埃無產階級黨性政治。喬月蘭自己的視角中,她是來到這個封建家庭中革他們命的共產黨員,張世榮很明顯是偽裝了很久最后露出尾巴的地主資產階級,張仲文是封建迷信毒瘤流氓無產階級,于是在這個萬惡的必須被她清洗和拯救的家庭中,作為工人階級又是共產黨員的她不是領導,誰是?只有她的思想最科學最革命最代表先進生產力的,所以,她說的,她做的,都一定必須是正確的,這個家庭里發生的大大小小所有問題,都是階級斗爭問題,涉及到階級斗爭,她就絕不能絲毫妥協和讓步。“哦,你終于決定要出去擺攤把那些破爛賣掉了嘛?你知道那些破爛的成本價么?”張世榮抱著胳膊笑微微地說。“我必須馬上動身,回一趟東北。家里發生了必須我出面才能解決的問題!”“哦?我就知道……你不在,那邊的天,總要塌一塊兒的。于是砸到誰了?”“笑梅的婚姻出了一點兒問題……我要回去對她和大功進行深入徹底的思想教育。他們絕對不能離婚?!?/br>“呵呵……我就知道,那個姓楊的,豬油鍋里燉了那么多年,終于從香餑餑熬成滾刀rou了。不錯,挺有種的啊,他終于放話要離婚了?”張世榮冷冷地一撇嘴,譏笑著問。“不是大功的問題,是笑梅的問題,是她提出離婚的,是笑梅。多幼稚啊,她以為離婚就能解決她所面臨的問題……我的弟弟們因為你的原因,已經不肯和我說話了,我的弟媳婦們,現在又沒法說話。是大功打電話向我求救的,也只有我,才能拯救這個目前處于水深火熱之中的家庭,嗯,這難道不是一個很明顯的事實么?!彪m然喬月蘭的臉不紅不白,但是張世榮可以感覺到她內心里的糾結和憤怒。“笑……笑梅?”張世榮極度置疑地追問。喬月蘭老大晦氣地一攤手,又憂又恨地說:“賭博!笑梅這兩年在家里閑著當少奶奶,終日打麻將,越打越空虛,越空虛打越大,結果輸掉了一百多萬!她好面子,又不敢告訴大功和她爸,變賣自己的首飾和珠寶,還是沒有周轉清楚?!?/br>“……呵呵,不就是一百萬么,老大和老二誰的牙縫隨便剔剔也就有了。楊立功明顯是在借題發揮!”“人家大功什么也沒發揮!關鍵是笑梅的債權人,賭債債權人,失蹤三天,現在浮尸江面。在法醫鑒定遇害時間中,笑梅沒有不在場證明,關鍵是,有至少20名目擊證人見到笑梅和被害人在她們家樓下發生劇烈爭執,被害人后來和笑梅上樓,后來就沒有后來了?!?/br>“誰???誰死了?”“哼,你的純凈水廠的會計,崔麗娟?!?/br>“不認識!給我干過活的會計多了去了,我記不得那么多!”“哦就是會用氣功治療頸椎那個,你的頸椎不就是她給治好的么?!?/br>“不認識!沒有這個人!我的頸椎從來就沒有過問題,別瞎說!……你給我老實呆家里,哪里也不許去。這點破事,老大和老二輕松就搞掂了,你瞎得瑟什么?顯著你了?寶寶明天回來的話,要我一個人帶么?”“你一個人完全可以照顧寶寶。另外,我覺得現在我弟弟那里更需要我,他們倆都吃不上飯了,因為進去的不只是笑梅一人,我大弟二弟媳婦現在也被羈押審訊中。警方初步的刑偵結果判斷,那應該是一起預謀協同作案。我有提到過江面上的浮尸是碎尸么?”“???這些都是什么時候的事???”“最近一個多星期吧。反正你也和我的倆弟弟老死不打算往來了,所以我覺得也沒有必要把這個事情告訴你要你幸災樂禍。但是剛才大功哭著向我求救,笑梅好像打算一個人把這個事情全部都背下來,前提是大功和她離婚,這樣就不連累大功的mama和她自己的mama。哎,愚蠢,極端的愚蠢?,F在必須有一個人回去主持大局,我不去,誰去呢?”值得一提的是,因為楊立功是喬月蘭的二弟的養子,且又與喬月蘭的大弟家的長女笑梅結婚,這也就是說,喬笑梅的母親和婆婆是妯娌關系,這賭博引發的血案中,一家三口人都有可能是罪犯。“這里的大局更需要你。呵呵,老大這才退下來不到一年吧,公安局的人夠狠的哈,按理說不應該啊,他這是得罪誰了,呵呵……”張世榮捂著臉,強忍住不讓自己笑出聲來——他和自己的兩個小舅子五年前鬧翻了,為了錢,他之所以和喬月蘭到云南來看孩子也在一定程度是上回避家庭矛盾。“我不相信笑梅會做出這種事,真相只有一個!如果一定是我們家人,那一定是我那倆弟媳婦干的。我回去之后,主要就是協助公安機關對這次事件進入深入的調查,指導他們去偽存真排除重重假相,將真正的罪犯繩之于法,把我們的和諧幸福的家庭重新組織起來!咳,至于這里,讓蔡麗艷多帶幾天寶寶,寶寶也不會變得更黑,如果她不肯,我們就把家里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