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宥山

CP2015-5-23完結

內容簡介:

可憐的小警察，可怕的村長兒子。短篇已完結。

一

臨近傍晚，小警察才終于乘著輛破牛車一顛一晃地進村了。他挪動快散架的骨頭下了車，對駕車的鄉親謝了又謝。要不是在火車站恰巧遇到這村的人，他還真不知道要怎么趕上報到的時間。

小警察齜牙咧嘴地捏了捏僵硬的肌rou，才提著行李向村里唯一一所涂著警察標致的土屋走去。還有一天就正式退休的老警察早早等著，見了他來，也不客氣什么話，直接拉著他在村里走了一圈，交代些村里的情況，無非是哪家幾口人，誰和誰是什么關系。他在這里執勤快十年，差不多連每家幾頭豬幾只雞都能數出來。

小警察顛簸了一天，身心疲憊，跟在老警察身后跌跌撞撞，似懂非懂地聽著，抬頭發現他們又好好地回到了屋里。老警察麻利地收拾起最后幾件零碎，一揮手，就要告辭。小警察忙拉住他，滿臉著急，又說不出什么話。老警察寬慰地拍拍他肩膀，告訴他沒什么好擔心的，凡事順著村長的話，日子好過得很。小警察愣愣地松手，看著老警察上了另一輛牛車，一搖一晃地往他來時的方向去了。直到再看不見牛車的身影，小警察一臉失落地回屋，開始布置他的新家。如果能叫做“家”的話。

小警察行李不多，沒一會兒就歸置好了。他坐著發了一陣呆，覺得這土屋陌生又可怕，就如這條破舊的村落一樣，叫他坐立難安。他決定出去走走，盡快熟悉環境。

這條村建在半山腰，走哪都是斜坡。田里已經收割完，光禿禿的禾桿毫無看頭。小警察手腳并用爬上一處坡頂，還沒站穩就嚇得倒退一步，差點滾回坡底。

就見離坡頂兩三米處有一堵廢棄的磚墻，七八個青年鳥一樣蹲在墻上，小警察一出現，十幾道視線就齊刷刷地投過來，眼神呆滯又好奇。小警察被他們看得心里發毛，慌慌張張嘟噥句對不起，連滾帶爬地躲回小土屋里。

后來小警察才知道，這幾個青年中，穿著藏青色馬甲，趿著雙塌了跟的白色運動鞋的就是村長的兒子。他之所以記得村長兒子的衣服并不是因為那一次見面印象有多深刻，而是因為村長兒子一天到晚都是副打扮，好像沒有衣服可換。更叫小警察害怕的是，他總能在各種地方“偶遇”村長的兒子。那個二十歲出頭的青年，總是用最呆滯的表情好奇地打量他，將他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到頭，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什么。每當此時，小警察就覺得全身衣服被剝了個精光，只好瑟瑟發起抖來。

村里的日子實在無聊，村民之間或多或少都拉著親戚關系，有事都是內部解決，實在不行就找村長，只有要登記些什么重要信息，或者要跑什么村長也不熟悉的程序時才來拜訪小警察。小警察靦腆又少話，來來去去總混不出個熟人，村里也沒什么可逛的，只好成天窩在土屋里，看他帶來的幾本書，直到書都翻爛了，內容都能背出來。

小警察對同意凋到這里的決定十分后悔。然而當初他剛從警校畢業，分配給他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到這里接替快要退休的老民警。當時派發調動函的師兄將這份工作描述得天花亂墜，任誰都能激起一腔熱血，嚇得小警察差點不敢接。他想要的不過是份安穩差事，跟匪徒斗智斗勇的光榮事跡最好不要署上他的名字。但是現在這工作，的確夠安穩了，又未免太無聊。村里仿佛凝滯不動的時間，只能叫人感覺生命在白白浪費。

唯一的安慰是每月一次市警察局派來巡查情況的同行，每次小警察都像見了親人一樣拉住巡查警察不放，大哥前大哥后地直喚，拽進屋里一關門，就開始嘮嘮叨叨。實在小警察能說的沒多少，因為生活太單調，基本上都是在向巡查警察打聽外面的情況，什么大事小事都想聽，就連某街道警察為市民更換錯發的身份證也能叫他高興上一陣，盡管他壓根就不認識誰。巡查警察見小警察這可憐，便答應下次來的時候給他帶些消遣玩意兒。從此小警察更加依依不舍，牛皮糖一樣黏著人家，每次都要道別好久才肯放人走。

小警察將巡查警察送到村口，又說了許多話，直到人看不見影兒了才收回目光。一回頭就給村長兒子嚇了一跳，那小年輕不知什么時候站到了他身后，見他回頭，張口就問道：“他是你哥？”這還是小警察第一次聽見村長兒子說話，哆嗦好久才結結巴巴答道：“不是，就是個同事?！贝彘L兒子哦了一聲，也不走開，又不說話，就這么直勾勾盯著他看，看得小警察心里發毛，只好硬著頭皮問道：“有事嗎？”村長兒子問道：“你很怕我？”小警察打了個突，心想我簡直怕得要死！但他又不能說，只好擠出一個笑容辯解道：“怎么會……”村長兒子上前一步，幾乎挨著了小警察道：“可是你看起來很害怕?！毙【斓质懿蛔?，只好找個借口逃走了。

二

過了半年，小警察終于迎來第一次假期。他高高興興地接待了臨時頂崗的同事，搭上村民的拖拉機做個順風車，離村進城瘋玩了一星期才回來。

小警察剛放下行李，板凳都未坐熱，就聽見有人敲門。開門一看，是村長兒子。對方見開了門，一腳就踏進了土屋，將小警察逼到屋中間才張口問道：“你這幾天去哪了？”小警察靠在木桌上，戰戰兢兢答道：“剛好有假期，我就出去散散心?！贝彘L兒子道：“散心是什么？”小警察一時也回答不出來。村長兒子又道：“是去找女人玩嗎？女人好玩嗎？”小警察忙道：“不是這樣的，散心就是無聊了出去找樂子，和女人沒關系?！贝彘L兒子哦了一聲，又道：“你在這里很無聊嗎？你是因為沒有女人所以無聊嗎？你出去找樂子是找女人耍樂子嗎？”小警察心中疑惑，問道：“這跟女人有什么關系？”村長兒子道：“村里人都說你心思不在這，肯定是外面有女人。是你馬子嗎？你老婆嗎？你結婚了嗎？”小警察大驚，想不到他平日安分低調，村里居然還是傳起了他的謠言，趣味還不怎么高雅。他一時有些氣憤，膽子也大了點，客客氣氣請村長兒子離開，態度可以說前所未有的強硬。門快關上時，村長兒子回頭又問了一句道：“你結婚了嗎？”小警察沒好氣道：“我沒結婚，也沒女朋友，至今單身?！遍T砰一聲合上。

事后小警察有些后悔，生怕得罪了村長兒子。老警察囑咐他凡事要聽村長的話，盡管他沒見過村長幾面，已經打從心底將他當成權威人物，執掌全村生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