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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嵇澤都可以通過目測知道他大致的身體狀況。 桑吉終于來了,拖著他不太靈活的腿。 嵇澤讓桑吉坐在他的面前,“辛苦了,桑吉師父?!?/br> 桑吉笑,目光從容而親切,“扎西德勒!” 嵇澤拿出聽診器放到桑吉的胸口,仔細聆聽他的心臟跳動聲音,有雜音,“桑吉師父,平日有沒有心慌氣短,心絞痛的癥狀?” “有時候會有?!鄙<f。 “你平時用什么藥物嗎?”嵇澤幾乎已經確定桑吉患有心肌梗死,只是還沒有發作罷了。 桑吉搖頭,“心絞痛的時候忍一忍就過去了?!?/br> “桑吉師父,你需要到拉薩去檢查一下身體?!憋鷿删従彽氐?。 桑吉略為愣了一下,旋即又笑了,“不用了,我猜到我的心臟有問題,而且我預感到我的大限快到了?!?/br> 坐在桑吉對面的嵇澤,鏡頭后面的喬迦藍都有些詫異,詫異于桑吉說到生死時的淡定和從容。 “桑吉師父,做造影可以看出你心臟血管的堵塞程度,如果堵塞的不嚴重我們可以通一通,如果血管的堵塞程度達到百分之七十五以上,可以放支架擴張血管。這些手術都是介入治療,傷口小,在手腕處,恢復也很快,可以有效地降低心機梗死的突發,延長壽命?!憋鷿赡托牡亟o桑吉解釋。 “嵇醫生,我是個若夏娃,也就是天葬師,早就見慣了生死,我們藏人死后把骨rou都喂了禿鷲,你知道為什么嗎?” 關于天葬的這個問題,是上高中時,講地理的老師在講到西藏時講過,那節課上,所有的學生們都震驚了。 他們只知道土葬、火葬,從來不知道還有一種方式叫天葬。 初次聽說天葬的嵇澤和喬迦藍也震驚了,下課后同學們還熱烈地討論過這個問題,有說保護環境的,有說省錢的,有說風俗習慣的,有說信仰的,但誰都不明白天葬的真實意義。 現在與一個天葬師面對面交談這生死的奧秘,嵇澤愿聞其詳。 “你聽說過如母眾生這個詞嗎?”桑吉含笑問嵇澤。 如母眾生?嵇澤眉頭微蹙。 鏡頭后的喬迦藍緊緊地盯著屏幕上的兩人,一個身著白大褂,年輕而帥氣,一個身著絳紅色的僧袍,平靜而祥和。 一個是醫生,一個是天葬師。 一個負責生,一個負責死。 “如母眾生,眾生如母,所有的生命都是沒有區別的,都是值得同情和拯救的對象?!鄙<告傅纴?。 學醫多年,嵇澤對生命的理解和感悟加深,對每一位患者,都可以平等對待,都是盡心盡力地為患者卻除痛苦。 緊接著,桑吉講了一個故事,釋迦牟尼佛割rou喂鷹。 釋迦牟尼佛過去世行菩薩道時,遇見一只饑瘦禿鷹,正急迫的追捕一只溫馴善良的鴿子。 鴿子驚慌恐怖,看到菩薩,蒼惶投入懷中避難、禿鷹追捕不得,周旋不去,顯露出兇惡的樣子對菩薩說:“你為了要救鴿子的生命,難道就讓我饑餓而死嗎?” 菩薩問鷹說:“你需要什么食物?” 鷹回答:“我要吃rou?!?/br> 菩薩一聲不響,便割自己臂上的rou來抵償。 可是鷹要求與鴿子的rou重量相等。 菩薩繼續割自己身上的肌rou,但是越割反而越輕,直到身上的rou快要割盡,重量還不能相等于鴿子。 鷹便問菩薩道:“現在你該悔恨了吧?” 菩薩回答說:“我無一念悔恨之意?!?/br> 為了要使禿鷹相信,又繼續的說:“如果我的話,真實不假,當令我身上肌rou,生長復原?!?/br> 誓愿剛畢,身上肌rou果然當下恢復了原狀。 ☆、Chapter50 生與死 Chapter50 生與死 現在你該悔恨了吧?我無一念悔恨之意。 這個佛經故事嵇澤是第一次聽到,良久都說不出話來。 “在敦煌的莫高窟254窟中有的故事,這兩個故事都是佛陀用rou身布施,普渡眾生,這就是我們的信仰。放下對自身rou體的執念才是最深的修行?!鄙<f,“當然,活人不能如此布施,人有人的使命和價值。愛惜生命是佛教的遵旨,除了我們藏傳佛教,漢傳佛教中也有‘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的話?;钊藧巯?,死后,把自己的rou身布施,讓禿鷲食用。這就是天葬的宗教源頭?!?/br> 原來如此。 舍身。 布施。 就在這一瞬間,嵇澤突然深受感動。 做為一個醫學生,自從進入大學第一節解剖課開始就與人的rou.身打交道,那些人體標本,都是浸泡過福爾馬林的刺鼻味道。 教授講過,這些標本都值得尊敬,都是稀缺的資源,因為自愿的人體捐獻者很少很少。 那些人體標本經過長時間浸泡,都已嚴重變形,看不清本來面目。 聽了桑吉的這一番話,嵇澤對于器官捐獻的人和尸體捐獻用于醫療研究的人,更加心生敬意。 這些人,都是最無私的奉獻,他們或許是真正地放下了心中對自我的諸多執念,以拯救陌生人的生命,為醫學的發展做貢獻。 他們都是在世間行走的佛陀。 嵇澤明白了桑吉。 “嵇醫生,我現在很快樂,每天什么都不想,只記得往油燈里添酥油,讓佛前的酥油燈不滅,打掃衛生,擦擦洗洗,我感覺無比的滿足?!鄙<琅f恬淡地笑。 “你是天葬師,別人不怕你嗎?”此時的嵇澤與桑吉,不再是醫生和患者的關系,像是朋友一樣。 “天葬師既是天使,又是幽靈。施行天葬度人升天時,我們頭上罩有光環,是天使。普通的日子里,因為整天與死者打交道,又是幽靈?!鄙<卣f,“其實在我看來,天葬師是一份需要勇氣的職業?!?/br> “這么說來,桑吉師父您不準備到醫院去檢查了嗎?”嵇澤問。 “謝謝你的關心,嵇醫生,生就是死,死就是生,不去了,我不愿意去醫院,習慣了桑煙的味道,聞不慣醫院里消毒水的味道,順應天意吧?!鄙<?。 說完這番話后,桑吉走了,拖著他不太靈便的腿。 “桑吉師父的腿是怎么回事?”嵇澤目送桑吉,問身邊的登增元丁。 “聽說是年輕時桑吉的家鄉發生了地震,他為了救鄰居家的孩子被墻給砸的,具體的情況我們也不清楚,桑吉從來都不說?!?nbsp;登增元丁也看著桑吉的背景,道。 一行人離開強巴林寺時,嵇澤和喬迦藍看見桑吉師父步履蹣跚往亞東卡山上走。 回去的路上,桑吉出現在喬迦藍的腦海里,喬迦藍想桑吉師父的快樂和滿足,看上去似乎來得很容易,細想卻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