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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兒閉目養神。丁嘉挪到后面,猶豫了很久,小聲說:“張婷婷專升本來我們學校,其實是有原因的……我也不是說她做得不對,只是不太贊同……”張婷婷比丁嘉、楊超等人早一年參加高考,念的是個大專的會計。她選擇專升本,一方面是她本人好學上進,另一方面,是她在本校呆不下去了。楊超沒有回話,他雙眼微闔,呼吸均勻,似乎已經睡著了。丁嘉嘆了口氣,心想,他又何必說出來,破壞張婷婷在楊超心中的美好形象呢。丁嘉給楊超蓋上了那件他帶的軍大衣,又坐到了司機身邊。這位姓張的司機不是本地人,確實不太慣走冰雪道,盡管上了防滑鏈,依然走得戰戰兢兢。這樣的大雪夜,連聲音都被吞噬,踽踽獨行的生命,除了自己,再也找不到任何的回應。一個人壽算已盡,將要遠行,去往更遠的幽冥之所;可是親人卻將眼淚滴落在了他的尸體上,guntang又執著,來自塵世的牽掛令他悲痛難當,欲超生而不能。陳雄就像這樣一個新死不久的人,不舍得人間舊故,卻又回天無術,徘徊在陰陽兩界的路口,既已做不回人,卻也成不了神,痛苦不堪。他坐在姐夫的身邊,手中握著手機,惆悵填滿了心間,壓抑地無法開口。陳雄最驕傲的陣地,一直是運動場。每當他奔跑在場上,便覺得肋下生風,一雙無形之翅托著他向前,輕盈,矯健,同魚王在海里,鵬鳥在天際,整個人似乎要羽化成仙。那些金銀的獎牌,只是他哪吒鬧海、翻天覆地、暢玩滄浪后隨手拾起的幾枚貝殼,帶給小兒做玩物。學校需要他為校爭光,他又何嘗不需要學校為他提供一個海闊天高的場所?他喜歡運動會,總覺得自己像個奧林匹斯山下的神仙,跑下來和凡人比賽,這和欺負人有什么區別呢?多爽啊。大一的那年的三省聯盟運動會上,男子5000米的賽場上,萬人圍觀,人頭涌動;十圈下來,他一直維持著第一,并將第二名甩下了二三十米。賽道旁圍滿了運動健兒們的家眷好友,一個高挑漂亮的女孩子向著迎面跑來的健兒中的一人振臂高呼:“親愛的,加油啊——”喊畢,少女沖進賽道,親吻了一名運動員。那個幸運的男生立即像吃了偉哥一樣,像一枚憤怒的小火箭,突突突的往前沖,他原本已被陳雄甩下接近一圈,突然就憑空借來一把力氣,一口氣趕超了好幾個運動員。他在后面看著,那叫一個羨慕啊……賽道旁,云煙大喊,嘉嘉,快給雄哥加油!丁嘉猶豫了一下,不情不愿地沖進了賽道,將他抱了個滿懷,并將他強吻了一口。云煙在一旁笑得吐血……剛上計算機課學習VF語言的那一會,他覺得十分陌生;除了斗地主,打傳奇,聊QQ,在高中時候沒有系統學習過這些基礎知識。那時丁嘉說,外事不決問寢室長,內事不決問XX……問什么,沒聽清。他問。丁嘉不好意思地說,我是說,內事不決,來問我……他一把捏住丁嘉雪白柔嫩的腮rou,丁嘉不明白自己團結友愛、哪里又說錯話了,痛呼救命:你要干嘛呀——他說,我只是想摸一下你臉皮有多厚。大一那一年,總有人來向他打聽云煙的事,問云煙有沒有女朋友。他羨慕啊,嫉妒啊,恨啊……大二的時候,又總有學妹來問,他都不好意思講,云煙喜歡大一點的jiejie……那一次,老周要搬出去住,他當時十分憤怒,把老周一把推到桌上了……謝堃神秘兮兮地來找過他,問他覺得他妹子怎么樣?那個一米二的小個子姑娘啊……頭發比云煙短,智商比老周高,胸部比嘉嘉小,氣勢洶洶,像只小刺猬,一只手就能拎起來,蠻可愛的??墒?,他卻對謝堃再申了自己的擇偶標準,那個不太現實的標準。他總不能讓高考狀元的娘親,將來生一個智商被他爹拉低的小朋友吧……她們都值得更好的……“下來吧?!钡搅艘患肄r家客棧旁,姐夫將車徐徐靠停,陳雄如夢初醒一般,問:“不走了?”姐夫說:“歇歇吧?!闭f著,走進了屋里,讓店家炒菜去了。陳雄沒有進門,他站在門口,望著那條黑漆漆的公路,一個不留神,嘉嘉可能就去到了他前面。已經過去了一個月,陳雄已經脫離了拐杖。對那些怕死怕瘸的人來說,一個月就下地,并不安全??墒乾F在,對陳雄來說已經無所謂了。翅膀被折斷后,天使能以凡人的模樣來生活,這樣也不錯。一輛紅色的桑塔拉開了去過,雪夜中像一個暗紅的大石榴。陳雄過冬從來不穿羽絨服,這次出來,依然只是一件外套了事。從來不怕冷的他,現在也感受到了來自外界和心底的寒意。過了二三十分鐘,姐夫喊他進來吃火鍋。陳雄進屋吃了飯,店家打熱水給他們燙了腳,但陳雄還是不想睡,不愿意睡,他坐在門口依然望著那條路。又過了大半個小時,那輛紅色的桑塔拉又開了回來,陳雄迎過去問:“怎么了?”車主下了車,一臉不爽地說:“晦氣,前面有輛車出了車禍,把路給橫死了,走不成了?!?/br>陳雄一聽,心中一寒,手機也掉在地上。他走過去,撿起手機,撥了丁嘉的號碼,一陣忙音過后,終于接通了,陳雄忙問:“丁嘉,你們怎么樣了——”電話里丁嘉的聲音有點疲憊,虛弱又溫柔:“你永遠也不知道自己于他人的意義,一個人即便什么都不做,僅僅只是存在著,就能拯救另外一些人……陳雄,就算這一次,我沒法再回來了,你也一定要回來,好不好……”那一刻,在里屋剛剛躺下的朱允澤聽到屋外如同瘋犬、瘋熊一樣的嚎叫聲,在這狂風大雪的夜晚,是那樣凄厲萬狀,又傷心欲絕。第二十九章(上)丁嘉醒來的時候,周圍暖暖的,軟軟的,是在床上。天花板是乳白色的,邊角有個洛可可風格的花紋,似是麗人島的裝修。一陣強烈的心悸,丁嘉又趕緊閉上了眼睛,他的記憶所能延伸最遠的一處是在冰天雪地的郊外,面包車翻了個跟頭,所有的玻璃都成了碎片。寒風怒號,有如刀割,在零下十幾度的夜里,人幾乎被凍成冰棍。寒冷仿佛有了形狀,似密密麻麻的針扎在人的rou體上,渾身疼痛,仿佛中了劇毒一般。自己昏過去多久了?丁嘉突然一聲哭號:“我的腿呢,不要截肢!寢室長,我的腿呢,我的腿呢……”周肅正聽到聲音快步推門進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