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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一片寒光。這是頭一回,薛瀝在外人面前流露出不加掩飾的冷淡,不悲也不喜。片刻,他闔上雙目,順手蓋上電腦,心底嘲了一句:舉辦這個展的人,原來是她。距離這個展的時間還長,薛瀝也不著急,一周過去,他也只是買了一些做油畫必要的東西,至于畫什么,他也沒有想好。這種事情總是需要一些靈感,而現在,他沒有半點想法。以前但凡要參加些什么,他坐在椅子上畫,腰上總是掛著個馮鞘,薛瀝倚在窗邊,想到這里,唇邊不自覺帶了點笑意。就在他走神這么個功夫,樓下有人摁了門鈴。一看竟然是馮鞘。薛瀝晃了晃神,目光落到對方的白發上,又硬生生回到了現實。這個不是馮鞘,真的不是他要的那個馮鞘。“你要怎么幫我?”對方開門見山地問。薛瀝側開身讓他進去,“你要去參加,之前那副畫就已經足夠了,不過我認為你還可以做得更好。先進去吧,等一下我跟你說?!?/br>馮鞘默不作聲地點點頭。薛瀝看著他的背影,眼里晦暗不明,“說起來,我一直想問一個問題,我醒過來那天,留意到你大致上整理了一下著裝,那天是什么日子?”馮鞘腳步一頓,片刻,他才回過頭,略微局促地說道:“你發現了?”頓了頓,他才說:“那天……是我的生日,我只是想吃一頓飯?!?/br>說完,他發現薛瀝怔在原地不動,神情似有幾分恍惚。過了好長時間,薛瀝才像上岸的魚有了水一般,重新呼吸。他面無表情地走到茶幾邊,為馮鞘倒了一杯熱茶,但馮鞘卻分明看得出來,薛瀝的心思已經全然不在這里,就連茶水淌出水杯也渾然不覺。“薛瀝?”“我和馮鞘……”他臉上終于有了點笑意,目光停在馮鞘身上,卻又只是通過他來看另一個人,“你知道嗎,在另一個世界,我們國家終于成立了同性婚姻法。我和馮鞘是第一批登記在冊的同姓婚姻者,那個時候其實我們還在念大三,結婚那天來的人很少,但親朋好友該來的都來了?!?/br>他瞇起眼,逐漸陷入回憶之中,眸里似乎閃爍著淺淺水波。“結婚日期是馮鞘定的,別人跟他說不行,他說什么也不愿意改,你猜他跟別人說什么?”薛瀝笑了一聲,“他說我就是上天送給他的禮物,要結婚,就一定要在他生日的時候結婚。所以他生日那天,也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誰知道后面會發生的事情呢,可憐的馮鞘啊……”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說到后面,旁的人已經聽不到他的聲音。“可憐的馮鞘,你得到了我,又偏偏在同一天,親眼看著我死在你面前?!?/br>茶霧氤氳升騰,模糊了他的面容。薛瀝臉上帶著懷念的笑意,眼眶卻一片通紅,失神地望著前方。他的靈魂、他的記憶、他的情感因為死亡而缺損,也終于在這一刻,那個日子猶如寶箱的鑰匙,殘酷地開啟,將他欠缺的東西全數奉還。薛瀝忽而覺得渾身寒冷。他與馮鞘,無論是馮鞘愛他,還是他愛馮鞘,都已經再無見面的可能。作者有話要說: 過兩天又要準備去面試了_(:з」∠)_面試完回來更新QAQ然后下一章,該出現的人就該出現了!第23章客廳里氣氛格外沉悶。窗外月光傾瀉而下,兩個男人相顧無言,過了一陣,馮鞘率先回過神,他的眼眶也已經微濕,但他也十分清楚,無論眼前這個男人究竟是誰,都不可能是他認識的薛瀝,感情越深越是難過。“對不起?!鳖D了頓,他站起來,“我先回去了?!?/br>“等等?!毖r抬起頭,眸光微凝,逐漸從思緒中清醒,“我大致上了解了一下神秘夫人聯展,并不是說所有沒有名氣的人都無法參加,后面的事情我會處理,并且我也會和你一起參加?!?/br>馮鞘回過頭,“你也參加?”聲音里充滿驚訝,甚至帶著一絲喜悅。片刻他立即意識到自己失態,又回過身坐下,“你要怎么參加?不好意思,我沒有想過我還能再看到薛瀝重新畫畫,對,我知道你不是他,但我還是……”他的語速越來越快,眼睛里也漸漸漫起一層光輝,話還沒說完,他又倏地站起來,“你需要我幫你做什么?”“你冷靜一點?!毖r起身按了按他的肩,隨即轉身取了一張紙過來放在桌子上,“你填一下報名表,過幾天我和你過去?!?/br>馮鞘拿起紙,手指微顫,緊接著,迅速把這張紙填滿。薛瀝接過他的報名表,看了一眼窗外,“好了,夜深了,有些事情我們還是明天再說,今晚你就先回去吧,你要留下也可以,這里房間很多,你住哪一間都可以?!?/br>說完,他看見馮鞘抬起手背抹了一把眼睛。這個世界的馮鞘也很苦,為了讓薛瀝重新拿回他喜歡的東西,做到這個程度,哪怕殼子里面的靈魂變了一個,他也覺得高興。薛瀝很清楚這一點,覺得既心酸又可憐。既可憐馮鞘,也可憐他自己。頓了一下,他微笑著補充道:“抱歉,讓你白白來一趟,但我并不是要趕你走,只不過我現在的狀態,可能沒有辦法好好地跟你說一些事情?!?/br>馮鞘抹著眼點點頭,“我明白?!?/br>薛瀝最后看他一眼,轉身回到臥室,臉色一點點沉下來。他也曾有親朋好友,有一個登記在冊的合法愛人,死后什么也想不起來什么也感覺不到那倒還好,偏偏他想起來了,結果睜眼再看這個世界,都是他認識的人,又都不是他熟悉的人。他的友人不再是他的友人,他的愛人他也愛不了。活著像個死人。薛瀝忽而覺得喘不過氣來,走到窗邊一看,月亮不知何時被陰云覆蓋,窗外烏沉沉,他捏著窗沿沉默半晌,推門走了出去。馮鞘已經不在樓下客廳,薛瀝不做多想,一路來到走廊盡頭的畫室。那里還是之前的模樣,自從來到這個時空,薛瀝就只到過這里一回,他并不喜歡里面陰森的氣氛,此時卻只想在里面靜靜地待一會兒。他或許是孤身一人,但有些東西卻會一直陪在他身邊。也因此,他其實能理解這個時空的薛瀝,如果喪失了這些東西,究竟會陷入怎樣的癲狂狀態。薛瀝開了窗,一陣風吹進來,伴隨著腥土味道,似乎暴雨將至。燈光黯淡,他坐在畫架前,右手拿著筆,快速地在上面描著輪廓,目光極其專注,向來帶笑的眼睛如覆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