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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會不會對她下手,或是什么時候下手,她都想跟著裴右安。他去哪里,她也去哪里。 明早他就走了,這個晚上,她決定就睜著眼睛熬足一宿,抓住最后的機會,再賭一把。 她真的極想他就在自己的身邊。只有時時能看到他的身影,她才能感到徹底的安心。 夜深了,嘉芙從床上爬起來,再次來到窗后,看向書房的時候,心微微一跳。 書房原本一直亮著的燈火滅了,月影下,她看到一個身影從書房里走了出來,裴右安去往他的臥房,走了幾步,身影停住,他轉過了頭。 今夜月光皎潔,她看的清清楚楚,他臉朝過來的方向,就是自己的所在的這扇窗口。 她急忙縮了回去,等砰砰跳動的心漸漸平定,片刻后,再悄悄探頭出去。 那里已經不見了人。庭院里空空蕩蕩,唯余白色月光,一片清輝。 …… 翌日,裴右安天不亮就起身。隨他一道上路的隨從和侍衛也早到了,一隊人馬等候在外,整裝待發。 早膳不見嘉芙。裴右安待要走了,也不見她露面相送?;厥淄藥籽?,腳步微微遲疑。 不知她服了自己開的藥,昨夜睡的如何? 裴右安剛想叫銀環去問一聲,忽又想了起來,今日天亮還沒多久,并非是她遲了,而是自己比平常起身要早,此刻她想必還在睡夢之中,便打消了念頭。 裴右安被管事等人送出二門廳堂,又想起她那日向自己傾訴憂懼,被蕭胤棠逼迫以致于惡夢纏身的一幕,忍不住回頭,又看了眼身后那座圓樓。雖先前已吩咐過的,想了下,又將奉了他命留下守護她的侍衛隊長楊云叫來,再次叮囑了一番。 楊云信誓承諾。 裴右安知他武藝高強,行事素來也穩重,稍稍放下了心,繼續朝外而去,至大門口,管事領著跟出來的下人恭聲相送。 裴右安命人都散去,從一侍衛手中接過馬鞭,待要出門,腦海里忽然浮現出昨夜她被自己冷待后,無奈尋到書房的一幕。 昨夜他睡的其實也不好。睡夢輕淺,閉上眼睛,模模糊糊,似都是她怕他著惱,強作笑顏暗求諒解的一番模樣。 裴右安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待她的冷硬。 她負氣,不愿下來吃飯,想讓自己哄她,這也是人之常情,小女孩兒的一點小心思罷了,雖然幼稚,但也無傷大雅。 他忍不住再一次回首,望向身后的圓樓。 時辰還早,初陽未升,那樓籠在一片朦朧的晨曦里。耳畔靜悄悄,只有門外傳來的間或的馬蹄踏地之聲,在催著他動身上路。 裴右安吐出一口氣,收回目光,轉身待要走了,視線忽地定住。 大門近旁那間側廳抱廈的一根立柱之后,竟有一道身影。 嘉芙就在那里,也不知何時來的,身子嬌小,得以藏在那根立柱后,只衣裙微現,露出了半張嬌面,睜大一雙眼睛,正看著自己。 目光相遇,她仿佛受驚的兔子,腦袋立刻縮了回去,被立柱擋住,看不見臉了。 裴右安手心忽感發熱,將馬鞭還給近旁侍衛,吩咐他先出去,到門外等著,自己抬腳,朝她快步走了過去。 嘉芙慌慌張張,轉身匆忙要跑,裴右安已一步跨上臺階,叫了聲“表妹”。 嘉芙停住了腳步,慢慢地轉頭,低低地叫了聲“表哥”,垂下了眼睛。 和昨日一樣,她的眼睛下泛著一圈淡淡的青色瘀痕,滿臉的倦色。 “昨晚還是沒睡好?”裴右安端詳著她,問。 嘉芙雙手背后,搖頭道:“吃了藥,睡的比平常好的多,也沒做惡夢了,表哥你放心?!?/br> 裴右安知她扯謊。遲疑了下,改而問道:“怎一大早就跑來了這里?何時起的?” 嘉芙慢慢地仰起一張小臉,齒緊緊地咬著唇,咬的唇都發白了,卻只眼巴巴地望著他,一聲不吭。 晨曦微白,有涼風涌過,輕輕掠動了垂在她耳畔的幾根鬢發絲兒,裴右安望著她,一陣淡淡恍惚,眼前忽浮現出她那夜跳樓被自己識破伎倆后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狼狽模樣,胸口左邊的那片地方,慢慢地軟了下去。 “動作快些,去換身衣裳……” 嘉芙眼睛驀的一亮,還沒等他吩咐完,立刻轉身,匆忙道:“我都收拾好了,表哥你等等,我馬上就出來!” 話音未落,人就已經朝里飛奔而去。 裴右安轉頭望著她的背影,有點錯愕。 第30章 嘉芙從不知道自己竟然這么會跑,唯恐遲了裴右安就會改變主意,奔回到了圓樓前不算,竟還一口氣不帶停地從下面跑上了三樓,匆匆換上昨日讓銀環拿的一套家中小廝穿的短打,長發綰在頭頂,成男子的樣式,壓一頂方巾,腳套皮扎,穿戴完畢,匆匆對鏡照了照,見鏡中的自己儼然已成了個俊俏小仆,一把抓起包袱,又趕回了門口,停下來時,跑的已是上氣不接下氣,胸脯不停起伏。 她胸脯自遠不及豐滿,但也不算貧瘠之地,來不及束胸,方才心急火燎的,為趕時間,先湊合就下來了,此刻站在了裴右安的面前,見他從頭到腳地打量了一遍自己,視線最后似是在她胸口略頓了一頓,下意識地低頭,才發覺這種打扮之下,胸前顯得分外突兀,急忙抱起包袱,想遮一下,裴右安已淡淡轉過了臉,指著方才拉來停在門口的一輛小馬車道:“上去吧?!?/br> 嘉芙面龐發熱,低低地道了聲謝,急忙走了過去,將包袱先放在車轅板上,也不用人扶了,自己手腳并用,順利地爬了上去,在身后數十道目光的盯視之下,抱著包袱一頭鉆進了馬車,坐定,終于長長地吁出了一口氣。 裴右安環顧了一圈看完馬車又看自己的隨從和侍衛,面無表情地道:“上路?!?/br> …… 昨晚熬了一夜,很是辛苦,此刻心事終于落地,嘉芙上了馬車,一躺下去,連馬車的顛簸也沒能阻止她睡著。 這個白天,她睡睡醒醒,醒醒睡睡,或者爬起來,從車窗縫里偷看裴右安騎在馬上的背影,怎么看都覺看不夠,甚至感到了一種久違的發自內心的快樂。當晚隨裴右安入住驛舍,屋子也和他挨著的。想到他就在自己的隔壁,距離近的甚至能聽到他走動發出的腳步聲,一夜便是安眠。 第三天的傍晚,一行人抵達了孟木。 孟木土司姓安,名繼貴,是孟木府的第三十五代土司,因裴右安曾救過他獨生子,對他格外敬重,知他今日會到,親自到幾十里外迎接,引一行人入了土司府。 嘉芙和他同住在一個院落里,屋子連在一起。接連好幾天,不斷有附近的小土司抵達,裴右安很忙碌,和安繼貴進進出出,夜夜赴宴。嘉芙白天無所事事,只在晚上,有時候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