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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府里張富貴帶著車來接他, 他入宮是騎馬,程素素卻派了輛車來, 對林老夫人等說的是:“怕他六神無主騎馬不妥當?!睂崉t擔心他臉上露出不大對頭的表情來, 叫人看見了挑剔。 此舉略有多余, 謝麟身上的壓力驟去,人放空了片刻,出了宮門見到張富貴的時候就醒了一半兒——現在可不是發呆的時候。當年他父母接連過世都挺了過來,如今就更不會失態了。 坐上車,閉著眼睛,謝麟問道:“怎么走的?” 張富貴低聲道:“并無任何痕跡,就是老去了。家里都在等著您回去主持呢?!?/br> “三叔、四叔呢?” “也派人去請回來了。不過……” “嗯?” “咱們娘子叫對您說,還是要長幼有序?!?/br> 謝麟睜開了眼睛,認真地點點頭:“是該這樣?!眲e的不說與族里的許多接觸,也是需要三叔、四叔的。謝麟在腦子里勾勒出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一是喪禮,二是守孝,唔,還要寫丁憂的折子。再有,家里的安排也要與之前老爺子在世的時候不同了。 還有二房,元兇已死,就不能再過份打壓了。阿婆是要在京里居住的,自己去守孝,三叔四叔就有些為難,恐怕至少得有一個人同去郊外。堂兄弟們不需要丁憂,但是謝鸞能回來奔喪還是要回來一下的,自己也可以問一問他當地的情況,指點一二…… 來吊唁的人會有哪些呢?朝中大臣們不知會有幾個到來的,還有家里姻親。 不多會兒,謝麟便將種種事情都過了一遍,臨近謝府,又悵然若失了起來——老頭子竟不在了啊…… 拐過街頭轉角,便聽到了一陣陣的哭聲傳來,謝麟才有了些真切的感覺。街頭街尾已經聚了不少看熱鬧的人,老人小孩兒也都有,都在交頭接耳,說著丞相死了之類的話,也有在議論會是什么樣的排場。紅白之事,于主人家而言悲喜各有不同,于看客心里卻沒有太大的區別,都是瞧熱鬧。 且無論紅白事,略富有些的主人家也不介紹有幾個閑人來蹭頓飯,巨富之家更會施舍些食物或者少量的銅錢之類。因此,每逢有這些事情,主動湊上來的幫閑也不會少。 謝府的仆人訓練有素,扯下彩幔,掛上黑白布,燈籠或換或罩上白布,家下人等取下首飾換了素色衣裳,腰間系上孝帶…… 謝麟的車進了府里,便被幾個管事哭哭啼啼地圍了上來:“二郎!老相公去了!嗷——” 謝麟舉袖遮面:“知道了,先給我換身衣裳,我再去上房?!?/br> ———————————————————————————————— 謝麟也算是見多識廣的人,回長房換衣裳是真,更主要的目的乃是準備之后的哭靈。要他為謝丞相真心悲慟,他是一滴眼淚也掉不下來的,但卻知道一些法子——比如袖個催淚的香囊之類。 程素素一定會有準備的。 果然,他的麻布孝衣已準備好了,看雨聽風兩個悶聲不吭給他換上,張娘子小心地遞上個小盒子,打開盒蓋,謝麟將香囊仔細地揣好。張娘子道:“咱們娘子已到老夫人那里去了?!?/br> “知道了,外頭亂,這里不能亂!小郎君和小娘子都給我看好了!有丁點兒差池,看我饒了誰去!” 張娘子慌忙道:“他們,也、也是要過去的?!?/br> 謝麟一噎:“現在過去添什么亂?且在家里看好了?!?/br> “是?!?/br> 謝麟這才疾步到了上房,路上已是痛哭流涕了。到了上房,往林老夫人膝下一撲:“阿婆!” 林老夫人也哭得雙目昏花,將他抱到懷里:“阿麟吶!你阿翁他走啦!我……生的兩兒子比我走得走,如今丈夫也去了……” 謝麟忙勸慰道:“您還有三叔四叔,還有我?!?/br> “人這一去呀,就只想著他的好了?!绷掷戏蛉私陙砹R丈夫不少,此時真如她所言,將那不好的都隱了去,只想著丈夫死了,自己沒有依靠了。 謝麟也只有順著她說,程素素在外面分派了一些府內的事務,進來便說:“你們都要保重自己,要是你們傷心得病了,豈不叫大家更擔心了?阿婆,三叔四叔也快回來了,還是商議商議事兒怎么辦,總不能叫阿翁走得凌亂,叫別人說咱們家沒章法?!?/br> 林老夫人擦擦眼淚:“不錯,就是這樣!阿麟,你說,怎么辦呢?我才打發了人往各處去了,禮部等處也會派人來,光有這些可也不夠的?!?/br> 謝麟低聲道:“還要等三叔四叔回來,一起動筆寫帖?!?/br> “好,外頭的事兒,你們商量著辦?!?/br> “還有族里……” 謝麟將想好的安排一一提了出來,林老夫人唯有點頭。謝丞相雖百般要求,實則一旦放謝麟去做事,卻也總能做得很妥當。 謝濤、謝漣是哭著回來的,進門便叫:“阿爹!您怎么就去了呢?!”幾十年來,二人尤其反對謝丞相打擊長房,父子連心,謝丞相對他們也不算壞,喪禮上且將不好的放到一邊,先哭了起來。 二人心里都有數,以后這家是要謝麟來當的,謝麟也不是沒用的紈绔,那便他了吧。二人雖是長輩,念及長兄的恩情以及謝麟平素待他們不薄,他們已打定主意不去相爭。要樹立謝麟的威信,這喪禮是個很好的場合,一應出頭的事情都讓謝麟去做,他們誠心在一旁相幫扶植,明眼人也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即使有種種的不滿,謝丞相實是相府最大的一棵大樹,他倒了,不知道明里暗里有多少人、多少算計,此時絕不能內訌。 除了這一點信念之外,他們與謝麟一樣,驟聞噩耗也是脫力了,整個人都放空了。 哭了一場,謝麟請他們主持,他們都說:“你是長房嫡脈,當然要你來主持?!?/br> 謝麟道:“二位叔父這是要折煞我么?這是你們親生父親的喪禮??!從來長幼有序,還請不要推脫?!彼豢磧蓚€叔叔的眼睛就知道,這二位也沒有緩過來。自己與祖父抗爭了近二十載,情份淡薄,兩個叔叔對老人家的感情比他要深。讓這二位鉆了牛角尖,事情就麻煩了。 一力給二位找了事情做,且說:“天天硬扛著阿翁,就怕被他給壓塌了,如今他去了,我……我……我也……居然……整個人都空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