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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王經先急了。 謝麟被齊王征走,鄔州的官員里他最大,出了事他得頂上。他也有幕僚,幕僚給他出了個主意:“不若向城中富戶借糧?!编w州雖逢旱災蝗災,卻未遭兵火,富戶家里的儲備還是很安全的。 王經苦笑道:“這怎么使得?他們怎么肯借?” “以府衙的名義借,朝廷的糧草押運來就還?!?/br> 王經家里就是富裕士紳,深知士紳之心,聽了連連搖頭:“那就更不會借啦,我還不知道嗎?官家庫里的糧如何與私家的比?” 土豪劣紳們大斗進小斗小,聽起來夠沒良心的了吧?實際上,朝廷放賑的時候,比這還沒良心,會在細糧里攙粗糧,攙麩皮,甚至攙點沙子。 對,撥出來的是好糧,一層一層地落下來,與官員相熟的米商打個照面,就有很多變成陳米霉面了。軍糧如今成色尚可,等進了官府的糧倉里打個滾兒再出來,就不定是什么模樣了。 災民要一口吃的吊命,并不在乎這些。富戶可不吃這一套!誰曉得你們還回來的是什么樣子的?! 王經愁苦地道:“若是謝芳臣在,他在鄔州倒是有信譽,或可主持此事??升R王偏偏將他給叫走了。我在鄔州時日尚短,且是副貳之職,難以取信于人。老鄒更不要提他!他的人品可不算好,上頭沒個人鎮著,他頭一個就要干勾結米商、以次換好賺差價的事?!?/br> 幕僚道:“東翁,主官不在,正是看您決斷的時候。這是您的機會,無論如何也要將它辦成了?!?/br> 王經反問道:“他們就直說家里也沒糧了,我能怎么辦?找老夏借人去搶嗎?哎喲,那我就真得去死了。這些人,自家沒個讀書人,親戚朋友或許還有功名呢。逼勒他們?斯文掃地啦?!?/br> 幕僚郁悶地道:“東翁怎地如此瞻前顧后,前怕狼后怕虎的?世上哪有一點風險也不擔盡得好處的事情呢?那要怕得罪士紳富戶,還有一樣——商人!這總行了吧?” 王經說了實話:“這豈是怕?是不能做!說是民為國本,庶民與士紳還是不一樣的!教匪未至,并無累卵之危,此事做不得!” 大商人背后都有人,他自己都用化名入干股,當然他門下的商人做的不是糧食生意,想來套路都是差不多的,比如王瑱,那是謝麟的人,再比如他媳婦兒,就跟謝麟媳婦合伙入一股。小商人可能沒有幕后主使,他們的存貨也少啊。 幕僚只得出了最后一招:“那就買。府庫里的銀錢又不能吃,不如換了糧食應急,誰也不能說您這事辦得不對?!?/br> “定價呢?”王經面無表情,“是照現在的市價吶,還是壓價?又是安置災民、又是修葺城墻,再有筑土城……等等,府庫的銀錢也不多了?!卑词袃r,買不了多少米。壓價不是結仇么?給米商利潤?要多少利潤才算合適?買得貴了,錢花得多了,御史要參他的。 幕僚也沒有辦法了,王經一個副職想要兩面凈光,還不想得罪同僚,幕僚再長八個腦子,也沒法給他一個萬全的主意。只好使出了最后一招:“謝使君家里不是還有人嗎?那位智囊江先生,似乎還在府衙?” 不錯,有個能商量的人就好。 ———————————————————————————————— 江先生正與程素素看新來的懸賞令。 朝廷的糧草未到,懸賞令先來。匪首釋空,悍匪圓信、圓光、圓聞等等,各有賞格,活捉是一種、梟首又是另一種。不知政事堂哪位大佬十分有才,在賞格下面還加了些額外的條款,譬如,以往緝拿反賊,只給首惡等等加賞格,這一次,將附逆者也定了賞格。卻又將被挾裹的百姓提前赦免。又設將功折罪的條目,若一教匪小兵,斬殺同級,則可免其附逆之罪。以此類推。 百姓斬殺教匪,按教匪等級領賞。最有才的是,這份賞格,可以按照以前的慣例領錢、給種種其他優待,也可以換口糧、土地、免賦稅徭役的許可等等。 江先生贊道:“此令一出,每一個教匪睡覺都要睜著一只眼睛啦!” 程素素道:“鄔州不遭兵禍就謝天謝地啦。只是這雨早不下晚不下的,河水又漲了,新筑的土城也泡了?!?/br> “教匪看來是放過鄔州了,只恨糧草未到!看來東翁與娘子先前的準備,是必要用到啦,沒想到啊,災荒沒用到,反是這個時候要動用了?!?/br> 謝麟雖赴軍前,鄔州大小的事務還是往府衙里報,江先生與程素素兩個人就看著這些公文討論,只能過過嘴癮。兩人都是名不正言不順,皆不能明著插手。 此時二人都不知道,糧草未到乃是因為釋空帶人襲了其中一條糧道。用遞進之法運糧,就是用的蛛網一般連結城池的官道,也不拘必要走哪一條道,不過最方便的也就那么幾路。誰也想不到釋空居然抽出手來,親自將東面的一條給掐了,一把火燒了其中一批糧草。 不至于令大軍完全斷炊,卻造成了一段時間的糧草供應的缺口。這樣一個時間差,對有偌大國家作后盾的大軍而言,并不是算大事。如果對手是釋空的話,卻足以讓他再作一番亂的了。 燒完糧草,釋空并未作停留,命兵士裝成敗兵,襲往他早就相好的城池——北山面河,又是糧倉,將要接收下一批遞進來的糧食。完美! 這情報約摸要過上兩三天才能送到夏偏將手里,是以鄔州如今人人安心,哪怕缺點糧,要餓幾天肚子,也比教匪打到城下來得好。 江先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接待了王經,并且授意程素素窩在后面偷聽。 王經述說難題的時候,他那位幕僚一臉的不好意思,有這樣一位東翁,他也覺得憋屈。 江先生與這位幕僚的想法是一樣的: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哪來的那么好的事兒?一點擔當也沒有! 謝麟有信譽?謝麟就沒有動過鄔州大家族?動過,但是得找補??赏踅涍B做都不想做,江先生干嘛給他cao這個心呢? 程素素倒覺得王經的想法很好理解,王經同學,用程素素的話講就是,出身于封建地主階級,當然是地主階級的代言人,要他在沒有性命危險的情況下去觸動地主階級利益?別鬧了!王經可不是沒有擔當,而是太有擔當了,甚至愿意部分影響自己的仕途。一句話,“向著富人”。某種程度上來說,王經比謝麟還要無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