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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不值什么,倒白饒娘子一席。我家廚下,就不及府上的手段高?!?/br> 程素素這里的廚娘有從京城帶來的,常有些小戶人家,若女兒聰明伶俐些兒,長相又端正,便教她學些廚娘,做整潔食物,到大戶人家做廚娘。是一個非常不錯的職業。有些索性是世代以此為職,待遇也很好。越往繁華地方,這樣的廚娘愈好,手藝愈好。 程素素笑納了通判娘子的夸獎,也不多謙虛,心里很有數:這些都是場面話,戲rou要等開席。且吃酒也不是本意,是個引子。 就倆人,也不分席,一張圓桌坐了,丫鬟斟上酒,程素素讓一回菜,二人略墊一墊。通判娘子肚里暖和氣兒往外溢到了四肢,停杯輕嘆:“不瞞娘子說,我是討主意來了的?!?/br> 程素素早猜著了,通判娘子不是那等只知道悶在家里過日子的婦人,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走動,必與前面的案子有干系。 通判娘子見她不說話,只靜靜看著自己,忽覺得有些不自在,咬牙道:“娘子雖年輕,看事卻明白,我一把年紀,兒子都快要有兒子了,人也糊涂啦。還請娘子指點指點?!?/br> 程素素客氣地說:“不敢?!?/br> 通判娘子道:“唉,這些日子,我是什么樣的人,但憑娘子一雙眼睛看來,總沒有坑過娘子罷?” 程素素不肯松口:“您說的,究竟是哪一樁呀?” 通判娘子心里,程素素無論是聰明是傻,總是一個能轄制得住丈夫的人,捏著這一條,她便將其余的事情且不論。管她是精是傻呢?只要能從她這里得到實信兒,就行。 通判娘子便將高家的事情講了,問道:“不滿娘子,有人求到了河東縣那里,他家不敢就自己拿了主意。他娘子就到了我家,央我們來求教娘子,這事兒,可有轉圜的余地么?” 程素素揀一箸筍絲慢慢嚼著咽了,通判娘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又等一陣兒,不見她發話,便說:“我明白了?!?/br> 程素素輕柔地道:“您沒明白?!?/br> 通判娘子見她一臉平靜,不由害怕了起來。她見過的程素素,有大笑的,有禮貌的,有淘氣的,還有在盤龍觀里與道士開玩笑拌嘴的,從來不曾見過這般平靜得令人害怕的。 程素素道:“我說過的,有些事兒,我們不去做,是懶得計較,不值當費心的?!?/br> 通判娘子干笑一聲:“那是?!?/br> “可遇到必得去做的呢?”程素素搖搖頭,“您沒明白?!?/br> 通判娘子苦笑道:“我真個弄不明白這里頭的事兒,不是為了給脫罪,是真個糊涂。您說,這治理一方,不是要它安寧么?設若出了事兒,將它按下了,別鬧得沸沸揚揚叫人看笑話,大家都得了好處,你好我好,不好么?您給我交個底兒,成不成呢?” 程素素道:“案子的事兒,我怎么能知道呢?!?/br> “多少能猜到一些吧?”通判娘子說自己糊涂,然則在揣摩人心上,自認還有一點心得。且以為自己對程素素只看走了半只眼,另半只還是看得準的——必能從這里得到些消息。 “河東縣再磨磨蹭蹭嘰嘰歪歪,哼!”程素素忍不住嘲笑了起來,“我看他就是靠運氣活著,再往下可不一定總走好運啦?!?/br> “是要聽話?” 程素素道:“您問過通判了嗎?” “哎呀,這是高家人求上趙娘子,趙娘子央的我。我家官人要我等等看,我這心里不踏實?!?/br> 程素素有些失望地道:“你們吶——” 通判娘子的心吊了起來:“您越說,我越懸心,您就行行好吧!” “別急,那我就說點兒您明白的!這個事兒,如今死的是誰,怎么死的,為什么死的,都還不知道呢。人命關天的大事兒,還是不清不楚的人命官司,就敢拿錢,真是活擰了!就差這點兒斷頭錢么?” 通判娘子深呼吸:“要說這個,我是真知道的。我也是這樣講的,不與我說明白了,騙得我去給他們填坑,我不掐死他們!逼問下來,才說了實話。就是高家圖個旌表,將個小寡婦拘在家里,看得狠了,小寡婦受不住,變著法兒地想透氣兒。不合遇到王家那個敗家子兒,那是個機密人么?輕狂得不得了,可不被人逮著了?這就動了家法,那抬埋尸首的也是膽兒小,慌里慌張的沒留意叫魚蝦啃掉了只胳膊,又偷了東西,這才事發了?!?/br> 這與猜測的相差無幾,原本江先生最后還說出來另一種可能——王家侄子只是湊巧死在那里,如今從兩處都證實了猜測。 程素素嘆道:“家法?那是私刑啊。那不是他們高家的家事,他們越過了朝廷處刑,卻叫朝廷官員不去管?這鄔州的生殺大權,就姓高了?朝廷律法就算個屁?這還是朝廷的鄔州嗎?若是高家的鄔州,那你我明兒是不是該去高家磕頭請安了?” 通判娘子并非愚婦,一個哆嗦,一個字的反問也沒有:“高家是這樣想的?他們……地方普通人家……” “想什么我不知道,他們裝出來的可憐相兒,我也沒看見??伤麄冏龅氖聝?,擺在眼前啦。這是打心眼兒里就沒將朝廷放在眼里!我說過的,我懶得管事兒。為了和氣,咱們寧愿客氣些,是不是?可要登鼻子上臉,就別怪我撕碎了他們的臉。您說是不是?轄下出了案子,不光彩,再不光彩能不光彩過為官一方卻只能過問雞毛蒜皮?憋屈不憋屈呀?好比冬天舍粥,我可以給,他們不能來偷,來搶!” 通判娘子微微點頭,補救地說:“我家那個也是這個意思,他倒不糊涂,就是膽兒有點小兒。人吶,年紀越大,顧慮就越多,老啦,自己干不動。只要知府大官人硬下心來,咱們沒有不幫襯的!” 程素素道:“不過是我的小想法兒。至于官人,他一向和氣的,人都是相互敬出來的,是不是?” 通判娘子為難地道:“娘子不知道,都說民怕官,他們哪里知道,官也怕民的。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拼著被打死,濺你一身爛泥,不好洗?!?/br> 程素素道:“誰個站著等他們?濺上了又怎么樣?我家官人,絕不是指使別人趟水送死的。他會頭一個下去,跟著他,甭管先時什么樣兒,身上有沒有泥,進到水里,就都洗干凈了?!?/br> 幾乎是明示了,通判娘子不住點頭:“不錯,不錯,我這便回去勸勸我們家官人。哎喲,娘子真是京城來的娘子,什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