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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素素道:“先生請講?!?/br> “第一,娘子不可兼并斂財,不可擅自作主收受財物代人說情、為誰撐腰,干涉官司、逼勒官人循私枉法?!?/br> 程素素的臉黑了一半。 “第二,衙門有司等事,娘子不可安插親信、任人唯親、不問賢愚?!?/br> 程素素的臉全黑了。 “第三,到任后,娘子不可為逞威風干預東翁為官諸事?!?/br> 程素素整個人都裹在了黑色的霧氣中,慢慢地慢慢地…… 江其真還沒說完:“就先這三條吧,以后想到了再說,東翁,這三條你也要記??!切記!切記!” 謝麟卻笑了:“先生,先生這是將我娘子當成我那位叔母了嗎?” 江其真頭搖得像波浪鼓:“不要提那個人、不要提那個人。先說你家,就說行不行。不行我就走,銀錢還你也不要再受氣了?!?/br> 程素素氣結。 東宮穩固,之前的計劃就要做整體的變更。新任地方,預案還沒有完全做好。還有到了地方之后的配合問題,畢竟,江先生是謝丞相找來了的,以祖孫關系而言,程素素有點擔心他會給謝丞相通風報信之類的。然而江先生確實有真材實料,又舍不得不用他。 程素素還琢磨著怎么在路上能夠與這位江先生拉點關系,讓他能夠偏向己方。等等等等,都計劃在這赴任的路上開個好頭的。 第一個驛站落腳,正好與謝麟說一說這些打算。 現在好了,與江先生的第一次正式談話,就聽到這樣的“約法三章”。 【王八蛋??!你特么這是要把老子一個準備下副本的滿級大號一刀砍回新手村??!】 江其真見狀,也不催促,也黑著臉,坐那兒等著。 謝麟一邊是比較認可其能力的幕僚,一邊是老婆,處境猶如夾在婆媳之間的可悲男人。不同的是,謝麟比那些人更狡猾一些。 微笑著對程素素作揖:“江先生不知道娘子家風清廉質樸,是我的疏忽,不曾告知先生,娘子恕罪?!?/br> 江其真更擔心了!這特么活脫脫一個氣管嚴??!你家搓衣板還好嗎? 程素素也是給臺階就下,江其真提的這幾個條件,特別的政治正確,公開叫板,等著被彈劾的折子淹了吧!娘家婆家都得被淹。 所以,程素素也認真地玩起了文字游戲:“朝廷自有法度,用人自有吏部,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用之有度?!?/br> 江其真道:“別說虛的!這話我已經聽過一回了,說得沒你斯文,意思跟你差不離兒!你們謝家是不是都串通好了的?詞兒都不帶改的!” 他上次可受了氣了,好多年沒緩過來。這也不怪江先生,想當年,丞相的次子、九卿的女兒,都是書香世家,多么好的組合!江其真唯恐其太斯文迂腐,還想著怎么讓他們圓滑一點。 結果呢? 江先生一天在心里罵八回街,也沒辦法把這倆給掰回來!謝源就成了江先生幕僚生涯中最濃墨重彩的敗筆。沒有弄出什么美名然后步步高升不說,東家還被參了下來。 江先生不介意謝源笨,他可以一點一點地指示著謝源去做,就怕這人蠢還不聽人勸、聽不懂個對錯。在這其中,酈氏的壞影響居功至偉。 遇到了謝麟之后,江先生對謝麟的資質是十分贊賞的。程素素那里,就要打個大大的問號了。頭一回見面,就發現這是一個喜歡與人別苗頭的婦人。這樣的人,有兩種情況,一是能力不錯,所以有驕傲的本錢,一種就是純傻,還自以為了不起。 江先生不敢再冒險,終于找了個機會,要將話題攤開了講。限制一下,利大于弊。他可不想再敗第二次!謝麟多么好的底子呀,不攛掇出一個丞相出來,真對不起自己揀到了一支潛力股。 江先生平生愛好,不在自己做官,卻喜歡隱居幕后。無論是隱居幕后,還是親自上陣,都沒有人想失??! 謝麟和程素素心有靈犀,心里將二房夫婦倆罵得狗血淋頭。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一齊咬牙切齒,卻是同一個想法:先糊弄過去再說,反正我/你又不是酈氏那個蠢貨!日后相處,總能慢慢擺平江先生的,可不好上任就把這個熟手給開了! 豈止是程素素滿級大號有被砍回新手村的危險?謝麟現在就是被砍回新手村的途中! 謝丞相在這方面倒不藏私,一針見血地說:“你會應付閻王,可不一定能應付得了小鬼!天天說吃相,讓你去見識見識真正的吃相難看!” 江其真就是一個很明白個人手段,水平又極高的人。 程素素也明白,哪怕還有同樣水平的人,也未必不會像江其真這樣想,換來換去,自己硬與謝麟的幕僚們叫板,十分誤事。不如逮著這一個,慢慢磨。錢,她還真不在乎,親信?她哪里來的人?收錢求情,她還真沒想過。 當下,由程素素開口道:“好!既聘了先生,就不是要先生做擺設的?!?/br> 謝麟且沒有她這般堅決,有點猶豫地低聲道:“六郎?” 程素素擺擺手:“就這樣吧?!?/br> 江先生舒了一口氣,起身長揖:“娘子明理,東翁之幸?!?/br> 程素素笑道:“那這一餐飯,可許我上桌了吧?” 江先生也知道自己的要求雖然十分正確,未免有預先將程素素視作會胡作非為的意思,也不在意她這話里有話,搓搓手:“娘子,在下是被整怕了?!?/br> 他老人家四、五十歲的年紀,一口一個在下,且又后還要仰仗他,程素素也不好意思再刻薄他。當下笑著邀他坐下,一道吃飯。 江先生先滿斟了酒,舉杯道:“先小人,后君子,我必為東翁盡力謀劃。東翁,此行艱難,恕我先前無禮啦!” 謝麟與程素素也起來舉杯:“先生金玉良言?!?/br> 三人飲罷,坐下慢慢說話。江先生揀了箸筍絲,慢慢嚼了咽了,才說:“不要怪我多事,老相公有意磨練東翁,這地方選得不可謂不用心??梢搽y出政績,難推托責任。膏腴之地,財賦出色。貧瘠之地,稍有起色便是大有改觀。唯中等地方,溫吞水,上不去,下不來!泯然眾人。故而不得不慎吶!” 他三再目視程素素,模樣十分誠懇,程素素也沒得話說。這些東西,她是真的不懂,也許真該先老實窩著再學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