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了。

    ——他，會不會，不愿意讓自己看到他這個樣子？

    在來的路上，她想過很多種他的樣子，會不會很憔悴，黑眼圈很重，嘴唇也干裂，或者只是有些精神不濟；又想過她應該怎么面對他，是裝作什么都不知道，還是應該很憤怒地站在他的面前責罵他一頓。

    卻到了推開門就能見到他的那一刻，才想起要站在他的角度想一想。

    男孩子會不會都比較要面子，不希望自己的女朋友在自己狼狽的時候，看到自己的模樣？

    洛黎就一個人傻愣愣地立在門口，怔怔地盯著門上那個小小的紅色門鈴，仿佛這個門鈴上面有她想要的答案一樣。

    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先觀望一下。

    正好她又想起來，只要繞到這棟房子的后面，就剛剛好能夠走到客廳的落地窗前。

    她的房子整體格局都沒有什么很大的變化，就僅僅把客廳改造成了訓練室，放上了一排排電腦。

    落地窗前有個小花園，是洛黎以前自己親手種的花，她有一次給葉厚提起過，葉厚就一定要保留下來，還說這是我老婆給我種的，裝修工人施工的時候都必須得小心翼翼地。

    這些花，到了夏初也紛紛都開了，點綴得整個園子都柔柔美美的。

    明明應該是個好季節…

    洛黎小心翼翼地跨過不太高的圍欄，從她種的那些小花中間邁過去，隔著窗戶朝客廳探頭——

    葉厚就在她視線范圍里，穿著簡單干凈的灰色休閑服，坐在電腦前一動不動，只有手指的移動還提醒著這里有個有生命的人。

    因為隔得比較遠，窗戶還映著外面天光的亮色，洛黎看不清楚他的臉。

    饒是這樣，也讓她心中一悸，鼻頭忍不住發酸。

    看著他專心致志的樣子，洛黎都忘記了自己在窗外站了多久，他也一直沒有注意到自己，上午基地的選手們都還在補著自己的睡眠，全世界除了一堵玻璃，就只剩下他們兩人，和偶爾飛過的鳥群。

    終于，葉厚結束了這把游戲，撐著頭想著什么，撓了撓頭，抓過筆在自己的本上寫了點什么，洛黎猜想大概是他在回憶比賽，計算英雄技能傷害，或者是在設計什么戰術配合。

    復而抬起頭，在屏幕上看了一會兒，預選了自己下局游戲要玩的位置，才雙手背過頭頂，朝后仰著靠在椅背上，頭微微上揚，似乎是在閉目養神。

    抓住這個空檔的時機，洛黎摸出手機，翻出通訊錄，給他撥了一個電話過去。

    看著他接起來的同時，聽筒里傳來他的聲音，低沉又有些懶倦：

    “喂？”

    “喂…感冒了嗎？聲音怎么沙啞的呢？”洛黎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然后她聽見葉厚那邊清了清嗓子，用稍微明亮一點的嗓子說： “沒有感冒?！?/br>
    “今天起床這么早??？一打電話就接了?！?/br>
    “對呀，最近訓練比較多，所以都早點起來?！?/br>
    “……累嗎？”洛黎遲疑了一下，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聲音有點發抖。

    葉厚沒有聽出來這很短的兩個字中情緒的波動，只是和洛黎的通話，讓他暫時抽離開訓練的狀態，疲憊的感覺突然就蜂擁而至。

    洛黎看見他長長地伸了個懶腰，然后突然站起身，朝落地窗這邊走來。

    她心里一驚，連忙轉身躲到一旁的墻邊。

    與此同時，葉厚的聲音從聽筒傳來：“挺累的?！?/br>
    說著這話的葉厚，就站在窗前，手上無意識地揉著窗簾中間那條綁帶的穗穗，這是他最近養成的習慣。

    而洛黎，就站在與他一米遠的墻外，靠在墻邊，抬頭看著天空漸漸舒展開的云。

    “嗯…有多累？”洛黎想盡量平復一下自己的情緒，此話出口的時候，她的聲音淡淡的，說不出的好聽。

    “累得剛剛感覺自己眼前出現你的幻覺了，還以為你偷偷過來了?！比~厚淡笑了一下，又補了一句，“越累越想你?！?/br>
    真是的……自己都那么疲勞了，還想著說情話撩人??！

    洛黎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好啊，那我過來找你吧，帶你休息一下?！?/br>
    “你那里到這也挺遠的，你還要上班的，沒事，我忍得住?！比~厚按照以往的那種心態和洛黎開著玩笑。

    他不知道洛黎在這，也不知道洛黎知道什么，他這段時間都沒有怎么在別的事情上用過多少心思。

    “一點都不猶豫地就拒絕我了，看來不是真心的?！甭謇韫首鬣凉?。

    葉厚卻答非所問：“……洛洛，比賽的時候，你會來的吧？”

    語氣仿佛憋了很久終于決定問出口的樣子，像溺水之人拼命想要抓住身旁的浮木一般。

    她何嘗不是，讓他安心的角色。

    “會的，來給你舉最大的燈牌?！甭謇璩冻鲆粋€還算燦爛的笑。

    反正他現在也看不見自己的表情，所以也看不到她已然紅了的眼眶。

    ——她從認識葉厚那天起，他就是強大的、自信的，并且淡然。一直以來，她都可以安然地倚在他的懷抱里面，就像一道屏障一樣，用他的愛和呵護，替她隔絕了很多的傷害，給了她快樂和幸福，還有無邊無際的安全感。

    而現在，她的屏障卻突然受傷了，捂著胸口發疼的時候，她無能為力；看著那些壓力備至的話語眼睛發紅的時候，她連一個擁抱都給不了……

    語言總是那么地無力，而流言卻總是那么鋒利。

    …

    那邊沉默了片刻：“不要舉，我老婆的手會酸?！?/br>
    “傻不傻啊你…”終于，包也包不住的眼淚刷地掉了下來，重重地砸到地面。

    洛黎一時之間有些慌亂，一邊忙著擦眼淚，害怕自己的鼻音讓他聽出什么，忙說有人找她，先掛了。

    而后緩緩蹲在墻角，泣不成聲。

    她有什么用……這種情況下，只會哭。

    ……

    二十分鐘后。

    葉厚的微信叮地響了。

    [洛黎：開下門]

    葉厚騰地就站了起來，游戲里的人物突然就停了動作，身旁的小輔助瘋狂點問號。

    扯過沙發上正在看電視的何剛：“我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