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把車開往哪里？

    她最終還是睡著了。醒來的時候，車子已經停下來。身邊沒有了許墨，身上卻蓋著他的大衣。天邊起伏的山巒背后微微亮起，太陽正躲在那里準備噴薄而出。

    晨冬打開車門下了車，卻沒有找到許墨。她努力眺望遠方，發現湖邊竟然有一棵生長茂密的香樟樹，正在風中搖曳。

    “……這個季節，香樟樹還沒落葉嗎？”晨冬自言自語地朝著那棵樹走去。香樟樹很低，四周彌漫著清晨的霧氣，濃郁的樹蔭下，沒有一絲風。

    晨冬突然覺得一陣心慌，“許墨！”

    “我在這兒?！痹S墨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晨冬轉過頭去，他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站在了她身邊。

    “我們已經到了？”晨冬問他。

    許墨沒有回答，牽起她的手，冰涼的觸感讓晨冬下意識想要躲開。但是，許墨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晨冬順著許墨的視線看過去，一個扎著蝴蝶結的小女孩朝他們跑來，大概四五歲的樣子。晨冬揉了揉眼睛，卻看不清她的臉。

    “這種地方怎么會有小孩子？”晨冬剛問出口，心里猛地一沉，她忙捂住自己的胸口，那里正在隱隱作痛。

    是這里了，沒錯！當初她通關到這里，了解到許墨的過去，心痛到不能呼吸。她不斷地安慰自己，一切都是假的?？墒乾F在，這一切正在真實的上演著。

    “你覺得她是誰？”許墨的聲音很冷，充滿了距離感。

    晨冬咬著嘴唇，看向那張不再溫柔的臉，聲音有些發抖的回答他，“她是我。我是……悠然?！?/br>
    話一出口，晨冬的眼淚不受控制的掉落下來，打濕了整個夢境。夢境如同平靜的湖面，被丟下一顆石子，猛地蕩開漣漪。許墨的臉變得模糊不清，他詫異的眼神是她最后所見。

    周圍的一切開始轉動，層層的霧氣升騰而出。晨冬一個趔趄，許墨扶住了她。

    “小心?！?/br>
    頭頂的云朵飛快的移動，似乎有一瞬間的黑暗。然后，眼前被一片金色籠罩。

    “許墨！”晨冬有些害怕，伸手去抓他。

    “我在?！彪S著景物變得清晰，許墨的臉漸漸出現在她眼前。

    晨冬上前緊緊抱住他，直到肯定他是真實存在的。她看著許墨的臉，急于得到一個肯定的答復，“你會離開我嗎？”

    “我不會?！痹S墨的回答沒有一絲猶疑。

    “我不信你！”晨冬搖搖頭。

    他的眼神暗淡下來，“如果，我真的要走，你會舍不得嗎？”

    “我不許你走！”晨冬抓著他的手，用力握緊。她看向他，那雙眸子里像是有一整夜的黑暗，那眼神深深地刺痛著她，讓她的心里感到無盡的悲涼。

    突然，許墨抬起手，遮住她的眼。他的手指，和他的聲音一樣冰冷。

    地面開始晃動，耳邊是呼嘯的風聲，頭發上開始掉落水珠，汽車的喇叭聲響，路邊的小店門鈴聲此起彼伏。

    眼前的手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放下，映入眼簾的是漆黑的天空。陰沉，沒有一絲光亮。

    下著雨的公路有些濕滑，寥寥幾個行人，空氣冰冷。

    晨冬哽咽著，強迫自己不去看眼前的景物，因為她知道接下來出現的會是什么。

    眼淚伴隨著雨水滴落，她在淚眼中模糊的看到站在路口的許墨。他的外套已經被淋濕，雨水順著鬢角往下淌，可他卻一動不動地看著前方。

    晨冬在大雨中奔向他。那個曾經隔著屏幕只能讓她心痛的男人，此時就在她眼前。她很想抱抱他，告訴他“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

    當初，她在通關到這里的時候，郁悶了好幾天。她不喜歡這種被虛擬人設控制感情的感覺，所以一直都很排斥這個男人。來到這個世界后，她處處躲著他，只希望在這個短暫的夢境里，不會和他產生任何交集。

    可是，她越是想要逃離，這顆壓抑的心就越想要靠近。他撒下半夜跟蹤的誘餌她情愿上鉤，湖邊的煙火為他而絢爛多彩，孤兒院香樟樹下的情歌為他而唱……

    一切都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違背初衷的變化！晨冬這才明白，畫家想要困住蝴蝶的同時，蝴蝶也同樣困住了畫家。

    地面忽然裂開了一條口子，路燈倒向地面，霓虹燈招牌重重砸下！眼前的世界開始崩塌，墻壁迅速剝落！

    空中飄舞的碎片劃過她的手臂，一絲鮮血流出。

    好疼！

    她忽然被一雙手握住肩膀，然后是一個充滿雨水的冰冷懷抱。眼前閃過刺眼的白光，接連不斷的鳴笛聲，雙眼被再次捂上?；祀s著刺耳的鳴笛聲，耳邊響起了一個低沉的聲音。

    “別怕?！?/br>
    晨冬緊緊摟住他的手臂，用盡全部的力氣告訴他，“如果你的世界已經陷入黑暗，請別把我一個人留在岸上?！?/br>
    夢境消失，晨冬猛地從車里坐起來。腦袋“咚”的撞在車門上，痛的她只好又躺了回去。

    “許墨！”晨冬大喊一聲，回頭看見許墨正伏在方向盤上看她，那雙耐人尋味的眼睛定定的望向她。

    “今天是陰天，等不到日出了?！痹S墨說完，直接調轉車頭上了來時的路。

    晨冬看了他一眼，很想問他剛才發生的事情，可是她不敢，她怕一問出口，就再也看不到這個男人了。

    車子很快就開到了晨冬家樓下。臨下車時，她還是不甘心地暗示了許墨，“如果將來那位畫家后悔了，他可以告訴蝴蝶讓她留下。畫家從未問過蝴蝶的想法，怎么知道蝴蝶一定會離開呢？”

    許墨看著晨冬離開的背影，臉色微變。他的手指在心臟處劃過，皺起了眉。是什么時候開始，自己的心會有刺痛的感覺？為什么剛才的夢境會因為她的眼淚而崩壞？為什么萬無一失的計劃會受到干擾？為什么明明是自己把她帶入夢境喚醒她的記憶，到最后想要逃離夢境的人居然變成了自己？

    許墨不知道，心口堵得無以復加。

    晨冬回到家里，心里的難過感才慢慢褪去。她不知道在這場角逐中，自己會不會因為許墨的身世而選擇他。如果真的是因為這樣的理由，她會快樂嗎？

    手機震動。

    “學長?！背慷悠痣娫?。

    “起床了嗎？你昨天不是跟我說，要出去找找靈感的嗎？”

    白起的聲音就像穿堂風一樣，將她心里的壓抑全部清掃出去。晨冬的臉上終于揚起一絲笑意，“嗯，你來接我吧，學長！”

    她急忙換了身衣服，洗臉刷牙，整理好自己。下樓的時候，發現白起已經到了。難道剛才打電話的時候，他就已經在了？晨冬心里一陣暖意，接過白起手里的頭盔上了摩托車。

    “有想去的地方嗎？”白起問。

    “去廣場吧！那里人多，煙火旺盛?！背慷朐谏畎賾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