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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她想練的了。 “不是。反復的練習本就枯燥乏味,不是你的錯?!?/br> “你以前也有過這種感覺?” 陸景行低頭,重新貼了一張笛膜,微不可見點了點頭。 他小時候被老師關在琴房,日復一日練習最簡單的和弦,從日出到日落,兩只手練到麻木,那家庭老師才肯放過他。 陸景行曾有過放棄的念頭,一度想砸爛那架斯坦威,可后來父親搬家,他從華盛頓搬到紐約,換了一個溫柔知性的鋼琴老師后,厭學的情緒就不再出現。 音樂是能讓人感到快樂的事物,而非不快。 戚茹拍了拍他的肩,看有人叫到了她的號碼,給陸景行比了個加油的手勢,拎著琴盒進了考場。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戚茹十年的基本功換來一張業余的十級證書,想想竟笑出了聲。 外頭等待的其他考生見戚茹傻笑,心里有些不屑。音協的考級并不算太難,專門為了考級而去練習指定曲目幾乎都能拿到證書,這并不代表什么。 十五分鐘后,陸景行背著書包走出考級中心,對等在外面的戚茹招了招手,“王叔剛才打電話說車子在路上出了點問題,已經去修理廠了,讓我們打出租回家?!?/br> “嚴重嗎?不會是車禍吧?” 陸景行搖頭,“不是,就是一點小意外。放心吧,他能處理好?!?/br> “那我們走路吧,現在不熱,中午隨便找個地方吃飯,然后下午去游湖。我剛才聽到幾個小朋友說有個云湖公園,那邊開了正在舉辦花展?!?/br> “好?!标懢靶袥]意見。 但剛走不遠,兩人就在天橋底下遇見了一位賣藝的老大爺。 這和戚茹曾在路上偶遇的拉二胡的老大爺還不太一樣,他的技術實在說不上好,穿著打扮也不干凈,一把二胡破破爛爛,拉起來全是雜音。曲不成曲,調不成調,一個爛塑料碗里安靜躺著三枚硬幣。 老人家對每一個上天橋的路人都微微一笑,可惜面容臟污,沒人回應,甚至捂著鼻子從他身邊匆匆跑過。 戚茹想起了剛到美國的自己。除了領她去美國那位胖胖的副導演,她一個人都不認識。受排擠只是小事,最初接不到龍套角色時,她也曾餓過肚子。幸運的是,在她衣不蔽體食不果腹還未陷入絕境時,米莉亞像天使一樣出現,拉了她一把。 靜靜看了一會,發現他的左手缺了一根小指。剛朝老人家的方向邁出一步,陸景行便拉住了她。 “你要干嘛?” “去和他說說話,看看能不能幫上什么忙?!?/br> “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何況他身后也許是一個龐大的乞丐集團?!蹦忱先嗽诮诸^乞討,實為詐騙的新聞屢見不鮮,陸景行才回國一年都聽膩了。何況錦川治安好,城管給力,大街上不允許出現乞討行為,這位老人家出現在人流量巨大的天橋底下,實在讓人起疑。 “我知道。但是沒辦法看著不管?!?/br> 陸景行盯著她的雙眼,敗下陣來,陪她一起上前。 戚茹有點開心,主動牽了他的手,十指相扣拉著他往前,小心避開擁擠的人群,走到老人家面前。 “老爺爺好,有什么我能幫你的嗎?”戚茹沒有給錢,先和老人家套起了近乎。 老人睜開渾濁的雙眼,隱藏在胡須底下的嘴巴動了動,“聽我拉一曲吧,只要一塊錢。要不,五毛也行?!?/br> 附近的垃圾桶他都翻遍了,可惜沒能找到飽腹的食物。兩天沒吃飯,他快要沒力氣拉二胡,也沒力氣說話了。 “好?!?/br> 老人笑了笑,要不是戚茹一直看著他,發現他的胡須動了動,眼角擠出深刻的皺紋,根本發現不了他在笑。 斷斷續續的音符從破爛的二胡上傳來,有人捂著耳朵罵了一句:“艸,真他么難聽。這年頭討飯的也不消停?!?/br> 聲音很大,人群里一陣哄笑,指著老人說了些什么。有人漠不關己,徑直走上天橋消失在另一頭,對天橋下一角發生的事情視若無睹。 老人家收了弓,胡須又動了動。 “對,對不住。不能拉了?!彼雷约豪牟缓?,二胡都是撿來的,還缺了一指??芍暗臒o視他能忍受,假裝自己沒看見就行,謾罵不能,他假裝不了沒聽見。 碗里的三個硬幣夠他買兩天的饅頭,餓不死——如果有人愿意賣給他的話。 戚茹嘆了口氣,摸了摸口袋發現沒有零錢,問陸景行要了一枚,放進碗里。然后松開陸景行的手,把琴盒從背上卸下來,取出了她的二胡。 “師兄,你書包里的譜子給我拿一下好嗎,然后扯兩張草稿紙給我?!边@里沒有椅子坐,她穿的是奶奶替她縫的新衣,怕坐在水泥地上被磨破了。 陸景行抱著書包不放,“你要拉那首?” 戚茹點頭。 陸景行看看老人,又看看她,松了口,“給你?!比缓竽贸龅炎诱驹谄萑闵磉?,吐了吐濁氣,“那首是合奏,沒我不行?!?/br> 戚茹又笑:“謝謝師兄?!?/br> 盤腿坐在地上的老人一頭霧水,并不知道兩人的對話是什么意思。但見兩人拿出樂器,再傻也知道這兩人是在幫他。 “不,不用了?!崩先思亿s緊擺手,撈起破碗就要離開,“我去別處試試,你們別干這個?!?/br> 花一樣的小姑娘怎么能干討飯的活計呢,要被人瞧不起的。 戚茹已經把譜攤開,見他要走,勸道:“老爺爺你別在意,我師傅說能讓大眾認可的音樂才是好音樂,他給我布置了任務,要讓我上街賣藝呢。一會我們就走了,我覺著這里挺好,您別怪我搶了地方才是?!?/br> “沒搶,沒搶?!彼畔峦?,胡須抖動的幅度更大了,“那,那你們練吧?!?/br> 既然是一會就走,他就不需要挪地方。他也有點舍不得天橋底下,哪怕是他不拉二胡,在這也能有幾塊錢進賬,別處沒有。 他摸索了整整一年,才找到這個地方。 周圍人見一個乞丐面前站著兩個拿樂器的花季少男少女,總算起了好奇。難不成是這老家伙的親戚? 天橋底下人流眾多,關注他們的只是一小部分??赡呐率且恍〔糠?,也能達到戚茹的目的。 沒有像電視里那般叫喊‘各位父老鄉親……’,什么話都沒有,戚茹和陸景行一個眼神對視,便開始了演奏。 考級時戚茹已經消耗了很大的體力,她大姨媽還沒走,這會已經感覺身體不適,可她硬是堅持完了一首千本櫻的合奏。 剛進入副歌部分時,就有兩三個中學生站在不遠處指著兩人說些什么。戚茹無視路人的指指點點,繼續演奏。直到結束,身旁已經站了約莫十個中學生。 正要和陸景行商量換一首抒情的流行曲,有個胖胖的男學生激動地鼓起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