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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精神病院,齊溫瑜畢業之后就在這兒當了心理醫生,到現在也已經有兩年了,在業界也算是頗有口碑。尤其是在妄想癥的治療方面,更是屬于一流的水平。齊溫瑜最擅長的,就是繼發性妄想的治療了。他總是能夠很迅速地理解并接受病人所描述的那個世界,然后融入進去,成為他們世界的一員。接著再尋根問底,找出最根源的問題。所有人都說,他對這類問題的觸覺太過敏銳,簡直就像是天生就為了這個行業而出生的一樣。但只有齊溫瑜知道,他只不過是想要填補曾經的遺憾罷了。——如果,那個時候,他能發現爸爸的不對勁,是不是就不會發生后來的事情?如果他那時候采取了其他的行動,是不是事情就會有所改變?所有的事情,最害怕的就是“如果”,因為那是永遠都無法達成的祈愿。齊溫瑜甚至都已經想不起來,當他看著爸爸的尸體被蒙上白布,推入冰柜中的時候,他究竟是什么感覺了。他只記得,他的另一個父親,站在原地,臉色蒼白得可怕,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去一樣。但終究,他還是挺過來了。爸爸說得對,這個世界沒了誰,還不是照樣轉著。只是,有些傷痕,一旦刻下了,就永遠都不會消去。鐘醫生說,爸爸是因為長時間接觸負面情緒的所造成的壓力,引發了童年時的回憶,才會造成他夸大了自己當初所遭遇的悲痛,進而與現實脫軌。但是,齊溫瑜總覺得,事情并非是這樣。那個時候,爸爸明明是已經快要接受這一切了??墒菫槭裁础?/br>齊溫瑜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氣。他總是有一種感覺,仿佛就是因為他做錯了什么,說錯了什么,才會讓他的爸爸,做出那樣的事情來。但鐘醫生卻告訴他,這不過是因為他的后悔與歉疚想夾雜而形成的自罪傾向,還為此給他做了幾次心理治療。齊溫瑜并不知究竟誰對誰錯——爭論這個也沒有什么太大的意義,他只是在大學選擇專業的時候,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心理學而已。不是為了贖罪,也不是為了別的什么,他只是想要知道,那個時候的爸爸,眼中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樣。扭曲的,怪誕的,不真實的——這就是他們眼中的世界。無怪乎那個時候,爸爸千方百計地想要逃離。四年心理學,五年醫學,齊溫瑜花了九年的時間,才成為了一名真正的心理醫生。他沒有什么偉大的夢想,也不想做什么讓人側目的大事。他只是,單純地希望那些因為妄想而痛苦的人,減少一些罷了。齊溫瑜停下腳步,抬頭看了看門牌,推開門走了進去。床上的青年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黑色的短發,白皙的肌膚,以及周身那柔和得讓人安心的氣質,都讓人無法想象,這個人會是一個長久住在精神病院的病人。齊溫瑜記得他,因為他前些天才轉院過來——據說還是他主動提出的這個要求。往房間里走了幾步,齊溫瑜回憶著病歷上的名字,輕聲開口:“沈逸安?”正坐在床頭看書的人抬起頭來,對著齊溫瑜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齊溫瑜醫生嗎?”在看到他點了點頭,對方又再次開口,“請問,你認識蘇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