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憶里，謝嵐一向是準時派，分秒必爭。

    “手機調快十分鐘，忘了?！?/br>
    有位老師說，這樣就永遠不會遲到。

    謝嵐腦子里回放著剛才那一幕——轉瞬即逝的火星子，空氣中淡淡的煙味還沒有散去。

    她不覺蹙起眉頭。

    陳默站直了身體，向她一步、兩步、并三步，靠近。

    “怎么了？見到我這副表情什么意思？不帥了？”

    他笑起來的時候，才告訴你，陳默還是那個陳默。

    有點玩世不恭，卻不會讓人覺得輕浮。

    愣了片刻，謝嵐眼前便被陰影完全籠罩。

    他擋住了廣告燈箱的光，將雙手輕輕搭在謝嵐肩上，身體與她只有一拳的距離。

    下巴壓在她的頭頂，“我看看長高了沒？”

    極淡的煙草香從鼻尖滑過，她努力向上看，只看到一顆滾動的喉結。

    這是成熟的標志么？

    受不了了。

    “沒長高?！?/br>
    謝嵐推開他，同時生硬地回答了如此無聊的問題。

    陳默手上倒也沒有用力，反而自己主動往后退了一步，拉開距離，目光流連在她臉上，許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眼底濃得像一團黑霧。

    “哈?！标惸鸶觳?，手指勾了下她脖子上的兔毛毛圍巾。

    “終于戴上了啊，我眼光真好?！?/br>
    謝嵐摳著手套上的線團。

    “戴給我看的么？”他玩味地問。

    你他媽有完沒完！

    什么都不解釋，什么也不交代，光顧著在這調戲人了？！

    你怎么變成這個樣子的？??！

    一口惡氣憋在胸口，眸光一閃，謝嵐的視線移向燈箱后面地上捻滅的半截煙頭。

    “你抽煙？”她冷冷地問。

    氣場全開。

    陳默后頸涼了一下，他伸手摸了摸，“嗯……偶爾?！?/br>
    謝嵐一言不發，面色陰沉。

    “你不喜歡？”他莫名緊張起來，“你不喜歡我就不抽了，很少抽，沒有癮的?！?/br>
    謝嵐：“……”

    害怕她生氣，潰敗只用了前后不到一秒。

    “真的沒有，剛才多等了一會兒，覺得有點冷……”

    “不信你去問那個報亭的人，打火機都是剛買的?！?/br>
    他才不說，之前的打火機被機場安檢沒收了。

    “那煙呢？”

    “……”忘了重點。

    陳默裝傻，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玩著她圍巾上的粉兔子。謝嵐拍開他的手，犀利地追問：“煙也是剛買的么？”

    “不是?！碧拱讖膶?。

    謝嵐深深吸了口氣。

    “你要管我么？”陳默突然問。

    什么？她仰起頭。

    “你要管我么？”他又問一遍，神情在黑夜里不知道有多落寞，“你管我我就聽，反正我現在沒人管了?！?/br>
    謝嵐冷眼瞧他，“你賤得慌啊?！?/br>
    “對，我賤得慌?！彼е傈c頭。

    說完倏然抓住謝嵐的手臂，將她往自己身前一帶。

    謝嵐小腿繃得直直的，才沒有撲進他懷里。

    他們彼此僵持著。

    一輛公交車?？吭谲囌?，下車的人投來探究的目光。

    陳默垂眸只看著她，眼神深邃而堅毅。

    “謝嵐?！?/br>
    須臾，他說：“有些話當時沒來得及問你，可我要是問了，你就得答應。你答應了，以后就不許再變。永遠都不許變，除非我死了?！?/br>
    車子從他們身側開走，開往下一站。

    他到底在說些什么？

    這些荒誕的句子從四面八方鉆入她每個毛孔里，震得她靈魂發麻。

    他的神情讓謝嵐有些害怕，想掰開他的手。

    又有一絲渴望聽到他下面要說的話。

    到底想說什么？到底要她說什么？

    “我……”她張了張嘴。

    “那，你想好了么？”他極其認真地問。

    我想好什么？

    她頭腦燒得發昏。

    ………………

    “算了，先不說這些?！?/br>
    陳默先冷靜下來，松開她的手臂。

    謝嵐又能呼吸了。

    “今天來是要求你個事?！标惸f。

    “嗯？”

    “開學后繼續給我補習吧?！?/br>
    “……”

    “一學期沒來上課呢，你別翻臉不認人啊?！?/br>
    “我沒說……”

    “那就說定了?！标惸驍嗨?，“下下周吧，等我找好房子，就來?！?/br>
    “你要在外面住了？”

    “嗯，肯定的?！?/br>
    “你爸同意了？”

    要是從前，他一定會一臉不屑地說：“關他屁事?！?/br>
    可這回他什么都沒說。

    大衣長袖下面，陳默攥緊了拳，指節繃得發白。

    謝嵐在想補課的事情，沒發覺他洶涌而出的恨意，兀自說：“不過這個還要商量一下時間，現在晚上有自習，我又住校，不像以前時間那么自由了……后天開學，你回來上課么？”

    “暫時不行，一周以后吧，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标惸聪騽e處。

    謝嵐想到朱盛說陳默母親在美國出了點事。

    “你mama還好吧？”她問。

    靜了幾秒。

    陳默鼻子抽搐了下。

    “我媽去世了?！?/br>
    ……

    車流、行人，仿佛都停滯了。

    廣告燈箱在她臉上投射出斑斕的色彩。

    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時候她那時候憂心忡忡的表情有多可笑。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标惸Z氣平淡地說。

    “我都已經接受了?！?/br>
    “等我找好房子吧，我還有事，先走了?！?/br>
    “別傻愣著了，答應你，以后不抽煙?！?/br>
    “喂，師太！說你呢！”

    謝嵐緩過神。

    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