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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見他臉色變了,以為自己觸到他的痛處,一時之間心里倒有些不安,就從他身上爬了下來。齊行云從地上坐起來,眼睫微微顫抖,半晌,他的嘴角突然勾起一縷笑,側頭看向葉沛涵,說道:“在美國的時候,我認識一個朋友,他非常喜歡爬山,阿拉斯加、安第斯、阿爾卑斯、富士山……每年他都會去征服一座新的高峰,有一年,他給我寄了一張照片,是在阿拉斯加的哈柏冰山,他正舉著一杯加了上面的萬載玄冰的威士忌,背后是炫目的冰川,笑容燦爛。三年前,他去攀乞力馬扎羅的時候,葬于一場雪崩?!?/br>葉沛涵張大嘴,眼底是震驚和惋惜,不知道說什么。“其實,我心底很不理解,我也一直認為男人對于高山的向往只是征服欲在做作祟,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情。后來他的死訊傳來,我很難過,后來再次看他寄給我的那張照片,我才承認,我是在嫉妒他,他總是站在離陽光最近的地方,活得如此寫意,而我卻像是終年活在陽光的背面,頹廢、無奈……葉沛涵,這么多年,我也想走出來,也想明朗快樂地活在太陽下,可是我好累好累,我經常夢見自己跌進最深層的海底,那是連一絲陽光都透不進去的地方,我就那樣一直下沉,像是萬劫不復?!?/br>葉沛涵看著他沉痛的眉眼,心里抽疼,不自覺地將他的手緊握,然后聽見他繼續說道:“我一個人生活,對自己沒什么要求,也沒有人對我有什么要求,所以活成什么樣子也是無所謂的,真的,我都習慣了。黑暗也好,寒冷也罷,孤獨寂寞,一切都無所謂?!?/br>“不是這樣的……”話一出口,葉沛涵才發覺自己抖得厲害,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他輕描淡寫的語氣和那絕望到麻木的表情,自昨晚他在自己懷里放聲哭出來,這是他第一次和他剖白自己的心情,葉沛涵覺得自己的心里又酸又漲,跪起身,雙手撫上他的眉眼道:“不是無所謂的,你看,成叔叔和汪阿姨一直記掛著你,玥玥也一直在為你擔心,還有睿睿,心底一直把你當做好朋友,你并不是一個人,他們對你也并不是沒有要求,他們都希望你能活得開心快樂,還有,現在,我也是,我會陪著你?!?/br>齊行云緊緊盯著他,嘴唇繃成一條直線,良久,他開口:“多久?”葉沛涵心里一個咯噔,對上齊行云期待的眼神,突然覺得背脊一涼,說不出話來。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我們小虐一下下,真的只是一下下哈~☆、第二十一章逃齊行云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他躺在成都酒店的床上,陽光從窗簾的縫隙里灑進來,有些刺眼。他閉了閉眼,意識漸漸復蘇。他掀開被子起床,安靜地進衛生間洗漱。流理臺上擺著兩副洗漱用品,齊行云手頓了一下,眼波微動,隨便拿起一副拆開,對著鏡子開始刷牙。薄荷的味道漸漸在嘴里彌漫開來,刺激了腦神經,意識越發清醒了。他看著鏡子里面的自己,停了一會兒,然后打開了水龍頭,“嘩嘩”的水流聲在安靜的空間里響起,和著牙刷與牙齒摩擦的簌簌聲,顯得熱鬧多了。洗完澡出來,他看著蒙著一層霧氣的鏡子,伸手在上面抹了抹,鏡子里的人像清晰起來:濕漉漉的發絲耷拉著,一顆一顆的水珠貼著蒼白的皮膚淌下來,悄悄凝聚在長長的睫毛上,他輕輕眨了下眼,那些水珠便紛紛掉了下來。他抬起手撫上胸膛的位置,感受那一聲聲的心跳,“咚咚”地敲打著,非常有力,只可惜胸腔太空,他都能聽到那一聲聲空蕩蕩的回響。下頜似乎冒了一些胡茬,他給自己抹了些去須泡沫,打開刀片的包裝盒拿出一片。鋒利的刀刃在燈光下反射著冰冷的光,他靜靜地看了好久,眼神漸漸暗沉,鬼使神差的,他將刀刃對著胳膊劃了一刀,細小的血珠立即涌了出來,形成一道長長的血痕,直至血液飽和得不能承重,在重力的作用下順著手臂流淌下來。鏡子里的人眉毛都沒皺一下,淡然地將刀片丟進垃圾桶里,然后沖到手臂上的血,拿出刀片撞上,平靜地給自己刮胡子。時值十二月十七號,一場冷空氣南下,成都下了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下午兩點半,齊行云安靜地在酒店里刮胡子,因為這場雪,他的航班滯留了將將一個星期。至于葉沛涵,早在前一天從青城山回來就奔向機場,飛回北京。理由是,突然有急事。據說那是一個突破氣象記錄的冬天,成都遭遇56年難得一遇的連續三天的大雪,交通幾近癱瘓,中小學生紛紛放假,樂壞了一批孩子。一個人要自由得多。第一天,齊行云在酒店里睡了一天。第二天,他徒步去了天府廣場,因為大學,那里鮮有人煙,星巴克的露天咖啡座上面落滿了雪不能坐人,他進去選了一個靠窗的座位點了杯咖啡一坐就是一下午。第三天,他冒著雪去了墓園,買了束白菊,在母親的墓前站了許久,直到那束白菊上落滿了雪,看不清是花瓣還是雪,直到他全身都已經麻木,他才離開?;氐骄频?,一睡便又是整整12小時。他再度聽到了一種聲音,是從身體內部傳來的,如同涓涓的流水聲,寂寞的細小的,卻在他死寂的世界里吵嚷著,不能忽視。那是靈魂向外流淌的聲音,他一直在等待枯竭的那一天,可那一天卻仿佛在無限延長。照鏡子的時候他能看到自己的眼睛變得晦暗,皮膚也開始灰敗,像是陳列了許多年的大理石雕塑,慢慢風化,殊不知其實內心早已腐化,快要崩塌。這種感覺已經很久沒有了。多久呢?似乎是從那個人蠻橫地闖進自己的世界開始,嘰嘰喳喳吵吵鬧鬧,他的靈魂跟著喧囂,漸漸忘記了孤獨的滋味,如同開始吸收雨水的禾苗,開始充盈,只是還未舒展開全身,便又陷入冷寂。寂寞太久了,連一絲一毫的溫暖都想貪婪,根本沒去想是真是假,根本沒想是對是錯。——即使,到頭來,又是一場空。那個問題葉沛涵終究是沒有作答。他逃得很快,逃得齊行云還沒來得及準備好表情假稱那只是個玩笑來消除那份尷尬。原來,過界太多的話,連臺階都不需要,直接收拾好一切逃得干干凈凈,不留一片云彩。——像是不曾來過。——像是那個堅決將他留下來治療的不是他。——像是那個為他的病情費盡心思的不是他。——像是那個相對裸呈抱著哭泣的他輕輕安慰的不是他。——像是那個為他爬了半夜山只為一幕日出的不是他。那有什么關系呢?反正,只不過是回復原狀而已。他的人生已經處在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