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的生死交鋒中也不動聲色的周白，此刻眼中竟然染上了焦急的神色。

向來通人性的小綠此刻卻仿佛就是木頭樁子一樣，仿佛絲毫聽不懂他的話，固執地伸展開葉片，牢牢地把他護在身下。

飛速破空而來的攻擊劃開了它的葉片和經脈，露出一個個破空的口子，綠色的汁液滴滴答答地流下，每次被劃開，就再運起力量飛快地修復傷口，不讓周白的一絲一毫暴露在外面。

但它的根莖卻在迅速地變黃變枯。

周白咬緊牙關，眼睛有些發紅：“快滾開！”

小綠張開葉片，像手臂一樣環繞著他，在綠色的穹頂下，一朵柔軟的粉色小花緩緩地開在了藤蔓的最頂端。

在周白的蒼白沾血的手指上，撒嬌一樣地輕輕蹭了蹭。

就像是初見時那樣。

外面的攻擊似乎驟然停下了，安靜的嚇人。

周白還沒有來得及警覺，就只見一道閃著寒光的鋒芒，猛地劃過，割開了小綠的根脈和葉片。

小綠頹然倒在他的懷里，粉紅的小花上沾了他的血液，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里。

然后枯萎了。

周白怔怔地看著掌心里的花瓣。

耳邊響起系統的聲音，不同于先前的人聲，此時，它聲音中仿佛夾雜著機器的嗡鳴和金屬的雜聲：

“你，確實算計了我，把我和外界力量源的聯系切斷了，但是，別忘了，即使沒有外源的力量，我想要打垮現在的你，也是輕而易舉?！?/br>
周白抬起頭，看向系統。

身旁被黑暗蠶食的天空在緩緩地奪回地盤，代表著系統和位面外的聯系在被切斷。

可是，僅僅是它現有的備用力量，也強大的難以置信。

系統的五官此刻已經被植入的不知名程式扭曲了，它一步步地向周白靠近，身上散發出強大的威壓：“只要殺了你，拿到云影劍，現在的一切挫折都不成問題......”

就在這時，一個小小的，圓圓的東西擋在了它的前面。

身上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它是懦弱的，愛耍寶的，喜歡藏在周白羽翼下撒嬌的。

但是，此刻的小白，卻堅定的如同磐石，面對著這個足以碾碎它的龐然大物，再一次地，擋在了周白的前面。

“你想殺他，除非殺了我?！?/br>
不。

不。

周白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它，漆黑的瞳孔里什么都沒有，喉嚨里灼燒一般地疼痛。

他想說些什么，但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不。

他的耳朵里仿佛什么都聽不到了，只有斷線一般的嗡嗡聲。

他又看到了那柄劍。

明亮的，充滿光輝的劍鋒，流暢的劍身，仿佛是由光輝鑄造而成發一般，有著蕩滌心靈的力量。

這次他沒有去觸碰它。

因為他感覺到......自己就是它。

突然，洪鐘一般的梵音在耳邊響起，周白不知道為什么，就是知道是誰在發聲，是那個曾經與他對話過的世界意志。

它似乎沒有出聲，但是似乎又講述了一個漫長的故事。

在它發現系統想要篡奪自己的位置，并且已經隱隱難以控制之時，為了以防萬一，便把自己對整個世界的管理權一分為二，將其中權重更大的一半藏到了萬千位面之中。

就連世界意志都不知道“它”具體的位置。

所以，即使現在系統的力量占據了上風，世界意志依舊能夠在它的壓迫下留有一絲喘息余地。

就是因為，只要系統找不到那個被隱藏起來的“它”，就永遠無法獲得宇宙全部的管理權力。

只是，當“它”被藏起來的時候，“它”在適應了藏身的位面之后，竟然發展出了個人的意志。

甚至想要成為一個單獨的個體！

而“它”的權重太大，迫使了整個位面都跟著它轉。

所以，在積年累月之下，它成為了這個位面的位面支柱。

“它”被這個位面賦予了符合這個位面規則的名字：“云影劍”

然后，它成為了周白。

這就是為什么，系統無法從周白身上拷問出云影劍的下落，為什么周白手臂幻化出的假劍能騙過系統的耳目。

因為......他本身就是云影劍啊。

世界意志誘惑地開口：“把你的權重交給我，重新回歸我的手中，我就能趁系統虛弱之際消滅它，救回你的朋友?！?/br>
代價呢，代價是什么？

周白在心里問道。

世界意志沒有回答，但是周白卻已經知道了答案。

他將會失去個人意志，重新成為世界的一部分，周白.....將不復存在。

周白笑了，記憶以來第一次，笑的輕松愉悅，自在柔軟，他說：“好。

說畢，他伸出手，擁抱了漂浮在他意識海中的云影劍，然后，瞬間，光芒萬丈！

世界意志與他緩緩相容。

突然，就在此刻，腦海中傳來世界意志驚慌失措的聲音：“你在干什么？住手！不對！不該是這樣的！”

周白笑而不語。他縱使再悲傷，再絕望，也絕不會喪失理智，尤其是在面對這個曾經嘗試坑害自己的世界意志上。

畢竟，既然我是權重更大的那一份，那為什么要被你cao控呢？

于是，就在它放松警惕的時候，周白反過來吸收了它。

——周白睜開眼睛。

剛才發生的一切仿佛都在毫秒間，眼前的系統和小白尚在僵持。

周白走上前去，輕輕地用手攏住了小白，低聲說道：“這次，不需要你擋在我前面了?！?/br>
系統仿佛也意識到了什么不對勁的地方，面孔由于恐懼而扭曲，它噔噔噔倒退幾步，突然化作一條流光，飛速地向天空中尚未驅逐的黑暗中飛去！

它想要逃離這個位面！

但此刻，情形已然大不相同。

周白眉眼淡淡，只不過揚手，就捉住了嘗試逃離的系統。

被顧言兮提供的弱點重創之后的系統，此刻根本不敵已經覺醒權能并吸收了剩余的世界意志的周白。

或者說，此刻，他就是新的世界意志。

看著它瑟瑟發抖的樣子，周白輕輕地露出一個微笑：“不用那么害怕，我不會殺你的，我只是，要把我所經歷的，原數奉還罷了?！?/br>
只不過，是千倍和百倍。

不過，在處理系統之前，周白還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做。

在漫天焦黑的廢墟殘垣中，周白蹲下身子，拾起了枯萎的花瓣，隨著他的動作，在他的手中，那小小的，沒有生機的花莖，露出了些許綠意。

但是依舊可憐地躺在他的手心里，一動不動。

周白低低地斂著沾染著鮮血的眉眼，此時看上去竟然異樣的溫柔。

——沒關系，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