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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思揚總算是得以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覺了。他間或醒來一兩次，但醒來后也根本不管自己現在在哪里，只知道頭下面有個枕頭，身上有床被子，比起在滂沱大雨中躺在路邊的草叢里舒服一百倍，根本不愿起來，閉上眼睛又睡。足足一天時間，孟思揚醒過來的時候，發覺旁邊坐著一個人。他驟然清醒了，翻身一看，是個女生。他不由得脫口叫道：“晴晴？”

他剛叫出來，立刻意識到不對。晴晴肩膀受傷了，幾天時間不可能好了，而這個女生正在用手托著下巴打盹，聽他一叫就醒了，忙轉臉問：“你醒啦？”

孟思揚認出是秦蓉，立刻拉下臉來，將頭埋在被窩里，閉上眼睛。

“我知道大家都錯怪你了。對不起了?！鼻厝剌p聲說，“我爸特地讓我跟你道歉?！?/br>
孟思揚一言不發。

“好了，思揚，我知道你醒了?！鼻厝卣f，“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呃，也許你早就料到了。三義會在我們市的勢力被警方一網打盡了?！?/br>
“沒有?！泵纤紦P終于說話了。秦蓉一驚：“你說什么？”

“有一條漏網之魚?！泵纤紦P說。

秦蓉問：“誰？”

孟思揚不再說話。

“哦不，兩條?！泵纤紦P又開口了，“一條是我?！?/br>
秦蓉一驚，繼而笑了：“開什么玩笑？”

“你們不是這么認為的嗎？”

“好啦。我跟你道歉了。唉，聽我爸說，你被救回來的時候，渾身濕透，全身泥污、血跡，天哪，真是不敢想?！?/br>
孟思揚打斷她：“你不上學嗎？”

秦蓉說：“今天星期六?！?/br>
孟思揚“哦”了一聲，說：“那么長時間不上學，早就對星期幾沒概念了?！?/br>
秦蓉問：“那……你還回去上學嗎？”

“為什么不？”孟思揚哼了一聲，“不過，在此之前，我需要警方讓校方在學校公開給我道歉，恢復我的名譽，不然，我同學都還以為我是歹徒?！?/br>
秦蓉笑了：“這當然啦。我跟我爸說一聲就是了?！?/br>
“死了二十多個警察……”孟思揚問，“他還能當他的隊長嗎？”

“降了一級。不過他還是可以代表警方的?！鼻厝卣f。

孟思揚不說話。

“對了，還有一個星期就五一節放假了?！鼻厝卣f，“醫生說到時候你就可以出院了。我爸說五一當天，要請你的客，好好向你謝罪?！?/br>
孟思揚苦笑一聲，說：“低于三千塊錢我可不去?！?/br>
“得啦，就算是山珍海味，三千塊錢不撐死你才怪?！鼻厝匦Φ?。

孟思揚這時才感到肚子里一陣陣饑餓的感覺又襲上來，急忙說：“哎喲，一說吃飯我就餓了。我幾天沒吃東西了。有沒有吃的？快拿過來?！?/br>
秦蓉說：“有?！贝蜷_旁邊的柜子，拿出一包香腸，幾盒牛奶，還有餅干、雞蛋卷。孟思揚接過來，直接放在病床上，撕開包裝，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你慢點兒，把塑料袋都咽啦！”秦蓉叫道。

“水……”孟思揚一邊吃一邊說。

“有牛奶?！?/br>
“不，水。只要清水?！?/br>
“你等著啊，我去給你接水?！鼻厝啬闷鹋赃叺乃砍鋈チ?。

孟思揚嘴里塞滿了雞蛋卷正咽不下去的時候，感覺秦蓉回來了，伸手去接水，卻什么也沒接到，抬頭一看，一個女生站在旁邊愣愣地看著他，卻不是秦蓉。

孟思揚一下子坐起來，想叫她的名字，卻叫不出來，滿嘴都堵住了，差點兒沒噎著。

☆、俞菲

女生正是余婷。她似乎半晌才確認眼前的人是孟思揚，淚水忽然滾滾而出，急忙蹲下來一把抓住孟思揚的胳膊：“你……你怎么瘦成這樣了??？”

原來孟思揚在餐廳躲了那么長時間，雖然不愁吃飯，但因為心事重重，心頭焦慮，吃得并不多，消化也不好，營養不良。被捕后更是如此，加上前幾天殫精竭慮、經受超過身體極限的行動，以及住院的時候一直埋頭睡覺，根本不吃東西，比起余婷最后一次見過的孟思揚，已經瘦了一圈兒了。

孟思揚拼命把食物往下咽，余婷把頭埋在孟思揚懷里，失聲痛哭起來。

孟思揚心里的委屈、苦惱、憎恨，都被她的淚水沖跑了，剩下的只有憐惜，好不容易把食物咽下去，能張口說話了：“你怎么來了？”

這時秦蓉回來了，站在門口看到這一幕，急忙閃身躲在一邊，聽他們說話。

“我后爸死了?！庇噫幂p聲說。

孟思揚大腦飛速旋轉。他想起趙鑫，不由得冷笑一聲：“你哥哥不還活著嗎？他好像是叫……趙鑫來著?！?/br>
余婷點點頭。

“你知道他在哪兒嗎？”

余婷搖搖頭。

孟思揚失望地嘆了口氣。

“我知道你是想抓他?！庇噫煤藓薜卣f，“我恨不能生吃了他！”

孟思揚驚訝地看著余婷。余婷輕聲說：“如果……我告訴你，我已經沒有清白了，你……你會嫌棄我嗎？”

孟思揚心里如被重錘猛擊一下，牽連著傷口都疼起來。他驚問：“你說什么？”

余婷低下頭，說：“從……我轉到省師范附中兩個星期后。我從學?；氐郊?，晚上……晚上趙鑫找到我，想……想欺負我。我趕緊跑了，去找我媽?？墒窍氩坏健覌尵尤灰膊簧鷼?，她好像也無能為力。她那時候好像就已經知道了什么。后來……趙鑫就把我……”

她低頭看著地面，聲音細不可聞。孟思揚說：“你是說，這都是幾個月前的事情了？”

余婷急忙說：“從那以后，我放假就不回家了，待在學校?？蓻]幾天就放寒假了。越到放假我越害怕，我拼命想躲著他。我想偷偷跑回潞安來找你，可是……我又怕你嫌棄我……我那時候想自殺的心思都有了。幸虧，我后爸好像有什么重大的計劃，和趙鑫都不見了，一個寒假倒也沒什么事。好不容易等到開學了，我還是待在學校整天不回家，直到前幾天我媽忽然打電話讓我趕緊回去，說出大事了。我回來后，我媽告訴我說，我后爸被警察擊斃了。我媽帶我和我弟弟就回潞安來了，她去找警方自首?！?/br>
孟思揚心里一陣酸楚。余婷既然這么說，那自然沒有理由自污。孟思揚懷疑的是，她是不是為了博得自己同情，故意美化了自己？孟思揚見過趙鑫，論長相帥氣他自嘆不如。余婷說是在自己不情愿的情況下被他侮辱，其實是不是她心甘情愿的，而到后來才發現趙鑫并非善類的？不過孟思揚不敢問，怕自己想多了，反而傷了她的心。

余婷忙補充一句：“就一天晚上?！?/br>
“一天晚上……”孟思揚苦笑，“還不夠嗎？那可是你的第一次……”

余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