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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其實也不是真的有計劃成熟考慮這件事,只是小孩子的思親情懷作祟。陶清又哭又鬧,別人攔都攔不住,他還想跑去偷出村鐵鏈的那個滑索椅子。當時看門的村民聽老村長的話,堅決不給他,不讓陶清出村。陶清就半夜想徒手滑過那兩截鐵鏈,不小心掉到峽谷里,被水沖到了下游,村里的人都以為他死了。還難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他們音訊不通,也沒有網絡。唯一一臺老舊的電視,村長只是用來看新聞聯播,自然不知道陶清還活著的消息。陶清風聽到這里,記憶迷霧中浮現出了一點點被勾連起的回憶:陶清被沖到下游后,好歹撿回了一條命,流落到城鎮里當了一段時間的小乞丐,一邊找他那個虛無縹緲的爹,有一天游蕩到酒吧門口,被莊宇徽撿進去了。陶清那時候不懂事,還傻乎乎真情實感地以為,莊宇徽是他那個早走的爹,因此對他尤其言聽計從。即便后來明白并不是,那種依賴心理已經擺脫不了。而且陶清長到中二年紀,尤其埋怨村里的人,當時不讓他離村的舉動。在看到外面的花花世界后,也中二式地嫌棄童年的小村莊“土老帽”,根本就不想回去,也不想和過去的鄉親聯絡。就這樣一直到了成年后,陶清感覺越來越無助迷茫,才漸漸想起了青山碧海的家鄉,和憨厚樸實的鄉親們,可惜那時候他已經回不去了。陶清風聽完老村長的敘述,沉默了一會兒,道:“對不起,我這些年記憶缺失,所以一直沒想起來。最近才漸漸想起小時候的事,所以回來看看。我現在……過得很好。謝謝你們當時照顧我,養育我?!?/br>陶清風決定隱瞞身體原主人那些年痛苦的遭遇和經歷,報喜不報憂。陶清風也想起自己真正的家鄉,相似的窮困。他比陶清幸運的有兩點:他的母親沒有早逝,他遇到的是徐棠翁而不是莊宇徽。一切都不一樣了。陶清風又問了老村長一個問題:“這條進出的鐵鎖很不方便,有沒有想過架橋修路呢?”如果有一條路,不僅村民生活更方便,增加更多的和外界交流,這個村落應該能發展起來。像當年陶清那樣的孩子,也不會因為想到外面去的沖動,就付出墜崖流落的慘痛代價了。村長搖搖頭:“以前鎮里來過領導,給省交通部提過的,也有過人來考察。但這地方的地質復雜,路修過來要鉆山,要跨峽谷,有些地段受海鹽侵蝕。修路的成本非常高。而且總不能一條路就修一個村子吧,最好把附近幾個村都連起來,情況就更復雜了。這個村沒有什么富饒的自然資源,農作物也只能勉強自給自足。私人是不愿意投資的,省里的財政支出又撥不出那么多款……”陶清風便問:“修這樣一條路,要多少錢?”老村長吐了一口水煙,他也沒想到陶清風是在認真問,只當對方閑聊口吻,道:“八九千萬,將近一億吧。誰有那么多錢?!?/br>陶清風神色復雜,心想:和這個數字,真是有緣啊。他定了定神,柔聲道:“我知道了?!?/br>老村長不懂陶清風是什么意思,陶清風卻提出,想去海邊看看。老村長很厚道地帶他去了,還給他一路上介紹,村子里的房子里住的都是些誰。陶清家以前的房子,在沒有拆掉之前是哪個方位,后來被改成了一個小苗圃,經過的時候,看見幾只圓滾滾的小土狗在里面玩鬧。陶清風跟著村長走到了“海邊”。那是臨海的一座高崖上,下方是險峻的懸崖峭壁,海浪無情地沖擊著石壁,發出巨大的轟鳴。風景遼闊。這是身體原主人陶清想回來的地方。他想躺在壙埌的海邊抽根煙。陶清風默默想:就替身體原主人好好看看。陶清風靜靜聆聽了一會兒海浪的轟鳴,跟著村長在高崖上散步,發現腳下在石壁上鑿開的路,年代特別久遠,就問村長是什么時候建的。“不清楚了,古魏,古蜀?唉,我老了?!?/br>經詢問得知,這位老村長是全村唯一高中畢業之人,考慮到他的年齡,在他的年代讀高中已經不容易了。村中沒有學校,是在鎮上讀的,趕上動亂沒能考大學,被安排回鄉工作,一呆就是幾十年。村中越來越沒落他也有心無力。陶清風沿著古道繼續游覽,指著高崖一處洞口道:“那個是古藏兵洞吧?江陵、荊川的古戰場都有藏兵洞。這里地形易守難攻,應是古時兵家爭地?!?/br>老村長驚異地看了陶清風一眼,才道:“那個洞,以前村里年輕人進去過,里面的確有一些碑刻,但是也沒人認得。也沒法搬運出來?!?/br>陶清風沉吟道:“應該拓下來……”老村長說:“我們哪里懂這些,誰又愿意來這種地方呢,沒有路?!?/br>陶清風看著老村長,道:“會有路的?!?/br>老村長以為陶清風是在安慰,苦笑著搖搖頭。陶清風提出要獨自逛一會兒,老村長就回去了。天色已晚,大海被染成墨藍色;冰輪懸天,給萬物披上薄薄的白紗。陶清風獨自站在高崖上,風吹動他的衣袂獵獵作響。月明星稀,天邊啟明星交輝,仿如深色天鵝絨背景上的鉆石。陶清風嗅著海風的腥咸味,心中是豁然開朗的充盈感。沒有哪一刻在他的人生中,比現在更深刻地領悟到那句“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br>過去,陶清風哪怕高中探花,御賜及第,都從來不算是“達”過。在那樣的時代中,唯有高冠簪纓,登壇拜相才算得上是讀書人的“達”,才能去做一些“廟堂之思”之事。本來按照陶清風的設想,順利入仕后,努力十年二十年,才有機會實現這種“達”。可是這個時代不一樣。這個時代是如此多元如此自由,無論做什么,似乎都能實現“達”。冥冥中的老天爺讓他托生到陶清這個不幸之人死后的身軀上,成為了一名演員。如果真的存在什么指引,那么就是此刻他所面對的事,和老天爺知道他會去做的選擇。陶清風再也不會考慮究竟要賺多少錢才能解約了。合同上寫的一億,麗莎說過只是好聽,真正法院不會判那么多。所以陶清風本來計劃是,賺個幾千萬就去打官司解約。可是,陶清風忽然想明白了,這些錢明明有更好的用途,比如給?;逍抟粭l路。雖然這不是他曾經忠誠過的朝代,但是斗轉星移,滄海桑田,朝代更迭,這片土地和土地上的人,是那么的相似。他在?;逯?,依稀看見了當年自己故鄉的南山田園。而在這片華國的大地上,千千萬萬的村落在幻覺中一點點鋪就在陶清風眼前:江山東流,沃野仍在。陶清風第一次覺得:演員這個職業很好。雖然是基于資本市場的畸形機制催生了演員高昂嚇人的報酬……但報酬只要用之有道,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