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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住他的下頜惡狠狠兇道:“回話!你啞巴了?”魏七也委屈,他百口莫辯,分明只是輕輕一拉,誰能想到平日里溫順的馬兒突然就發了狂。“奴才……我……我……再不騎馬了……”魏七拽住皇帝的手臂,眼角泛紅。“是,你再也別想騎馬了?!被实矍扑游鼩庀诵?,沉聲重復。他將魏七打橫抱了,穩步朝營帳那頭走。安喜跟在后頭默然瞧著皇帝寬大的背影與魏七露出的耷拉著的雙腿,總覺得事出蹊蹺。第88章情深意重皇帝抱著人回內城御營,一路上魏七都埋頭不敢亂動。皇帝的臉色陰沉如死水,胸膛起伏不定,顯然仍是氣極。他確實是怕了,他一直都無法忘記兩年前壽康宮里的那場驚心動魄的爭奪。魏七嘴角的鮮血,青白的面色,還有之后夢中他七竅流血,死不瞑目的僵直身軀,種種都令天子生出恐懼。且這些恐懼隨著他對魏七的喜愛,于不知不覺中日日加深。宮里每年都有奴才消失,有的有由頭,有的沒由頭,甚至連尸首都找不著的亦有之。皇帝不想他最喜歡的這個奴才有朝一日也會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宮里。兩年來他有幾回都夢到魏七被害,找尋無果。經年之后又突被人自不知名的偏僻宮殿的枯井內撈出了魏七的尸首,或是從哪處假山下挖出了一截他殘破的骸骨。夢境有時太真,真到若驚醒時身旁躺著魏七,他會忍不住去撫摸,魔怔一般地探人鼻息。若碰上身旁無人,他唯有握緊拳頭喘息,獨自在幽暗寂靜的夜里與心中的恐懼抵抗。蕭隀儼從來都不是毫無破綻。他看得魏七看得很緊,在宮里魏七從來都不能邁出乾清宮一步。出了宮也大都伴駕,便是留下了他也要派一眾禁軍守衛。天子也不知究竟什么是愛,他的母親早逝,祖母強硬,父親又太過冷漠無情。無人告訴他心疼與憐惜,恐懼與遷就其實差不離就是愛了。皇帝只是不想丟了這個奴才而已。這個能在深宮的寂靜夜晚陪他下棋看書的奴才。他終于發覺,原來縱使自己能翻云覆雨,可若想在宮里護得一個喜歡的奴才周全,亦非是件容易的事。且……他垂頭望著懷里的人。現下看著很是乖巧安靜,身形修長,體格也不弱,腦子亦不笨。其實太過活潑鮮活,內里天真純良又倔強難馴,美好的東西向來不長久。他的心緒起伏不定,手臂微顫,漸漸用勁收緊。可皇帝的心意與害怕,懷中的人從來都不懂。因為皇帝是天子,天子怎會向一個奴才訴說他荒唐的恐懼與噩夢。他不會低聲下氣地請這個奴才好好保重自己,更不會直言他的喜愛。魏七只知自己被困住了,且是掙脫不開的束縛。帝帳中,太醫早已候在榻旁,見圣上抱了人入內,慌忙請安。皇帝將魏七放至榻上,力道稱不上是溫柔。御醫照例將帕子搭在魏七的手腕上,診了會子脈后溫聲問:“魏小公公,您可有哪處不舒坦?!?/br>魏七偷偷瞥了眼負手立在一旁的皇帝,垂下腦袋悄聲道:“腳疼?!?/br>“嗬?!被实垡宦暲浜?。屋內人俱是一顫。御醫將魏七的下擺輕輕撩開后便停住不敢再動了。“安公公,勞請您幫在下一把?!?/br>安喜點頭,上前替魏七除鞋襪,御醫轉身回避。后者縮腳,他怎好意思叫安爺替自個兒脫鞋襪,這樣臟的事。“安爺,小的自個兒來?!?/br>“你又折騰什么,給朕老實些!”皇帝突劈頭又是一句罵,聲線冷厲。魏七縮著脖子不敢出聲了。安喜瞪他一眼,示意他莫要再惹事。他將魏七的褲腳輕輕揭開,傷在小腿與腳腕處。安喜用巾子將魏七的腳包住。“大人?!?/br>御醫這才轉過身來。真真是麻煩,不過是成了皇帝的人,便連手腳都不能叫別的男子亂碰了,即便魏七亦可算得上是男子。可天子此刻就如同閻王一般兇神惡煞地立在旁邊,御醫兩股顫顫,實在不敢亂動,生怕冒犯了魏七惹得皇帝不快。御醫隔著巾子將人的腳捧了細細查看,即便只是這樣,皇帝仍舊微皺著眉頭,心中不大舒坦。他忍住脾氣,問:“傷勢如何?”“回圣上的話,魏小公公無甚大礙,內里無事,只腳上稍有擦傷與扭傷。皮rou傷養上幾日便可好,倒是腳腕出處的扭傷需得要個十來日?!?/br>萬幸馬兒是特為魏七這樣的生手挑選的,不算太過高大。魏七又還機智,護住了自個兒的腦袋,是以傷得并不嚴重,大多只是皮外傷,面上血淋淋罷了。可若沒禁軍護衛,馬兒發狂亂中踩著了魏七,那也十分危險,保不齊要丟了命的。“無礙便可,你瞧著辦罷?!?/br>“嗻?!?/br>御醫說了無礙,皇帝背在身后捏著的拳松開。幾個奴才將魏七打理妥當后,他揮退眾人,預備找魏七算賬。安喜退下前提著小心低聲勸,“圣上……魏七還傷著呢,您莫氣壞了龍體?!比朔讲攀荏@了,不要罵得太狠。皇帝壓根就不搭理他,只是撩袍子往榻邊坐下。眾人躬身退,帳簾合。魏七屁股往榻里小幅度地挪。皇帝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力道有些大,后者不再動彈了。“朕今兒早間入圍前說了何事?”他探身湊近,掐住魏七兩頰,語氣冷如寒冰。魏七嘴唇顫抖一時答不上來。“回話!”皇帝掌中施力,厲聲低斥。“您,您叫……叫奴才慢些,仔細些,只許……騎著走,不能跑。且要,要跟著禁衛?!蔽浩咝奶?,照著他早間留下的原話一字不差地復述。記得倒是挺牢,可也沒見照著做。“原是記著的,朕還以為朕的囑咐你轉頭便忘了呢?!?/br>魏七小心翼翼地抬眼偷瞧他的神色,“奴才……不敢?!?/br>“嗬,有何事是你魏七不敢的?!被实鄢爸S嗤笑,“朕問你,好端端的你的馬怎會發狂?”魏七又怎會知曉,他也不過只是勒了一下韁繩,揮了一記馬鞭而已。“奴才……不知?!彼麉葏却?,“奴才只不過是策了一下馬,力道并不重?!?/br>皇帝真想賜他一巴掌,教他騎馬也不過十日而已,且每日只半個時辰,這不知死活的東西就要去策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