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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何嘗不知自己祖母手段。明黃也如風,所經之處不長眼的奴才還未來得及行禮便被一腳踹開。不踹皇帝要震怒,他的心頭火燒至喉間沒處發泄。御駕煞氣騰騰,還未至壽康宮此事便驚動后宮眾人,宮人們瞧見皆是大驚,不知曉的怕是要以為圣上是去上陣殺敵。妃嬪們得了消息自然是盼老祖宗能手快些,今次便將魏七除了。瞧瞧,瞧瞧,圣上這般模樣,不除了他今后還得了!皇帝徑直趕至長樂敷華時,瞧見的便是魏七癱在污穢中,虛弱呼吸的場景。他本急紅了眼,此刻見人還活著,長舒一口氣,心跳卻比方才還要猛烈。只差一點。差一點這奴才就要沒了。皇帝說:“帶回去,宣太醫院院首?!?/br>“嗻?!笔绦l首領抱住魏七,禮都未行便要退。“慢著?!碧侍笃鹕?。皇帝一撩明黃下擺,單膝跪地行禮,“孫兒請老祖宗大安,老祖宗萬福?!?/br>“皇帝當真是穩重了,也越發地懂禮。今次竟為了一個奴才派禁衛闖祖母的壽康宮,此事若叫前朝知曉,皇帝該如何自處!”中氣十足也實在是氣得不輕。“孫兒并非有意冒犯祖母,只是這東西您四年前便賞了孫兒,既賞了孫兒便是孫兒的,祖母實不應不知會孫兒一聲,便輕易奪去?!?/br>“現下哀家知會皇帝,皇帝該將此奴才留下?!?/br>皇帝起身,目光暼過黑色大理石磚上的一灘摻了血的水,復望向魏七。臉色青白,還昏迷著,實在奄奄一息,可憐得很。他的心尚跳得很快。若未趕得及,去了便只能去了,現下尚能救回,再讓他親眼看著人沒,那不可能。“帶回去,安喜跟著?!?/br>“嗻?!笔绦l首領與安喜同應,兩人領著二十來禁衛與太監急急退下。走了一半還有一半。禁衛都是帶刀的,刀刃藏在刀鞘中,刀柄上頭鑲著的橢圓天青石卻明晃晃扎眼。伴駕去圍場里待了近二十來日,正是一派肅殺之氣。壽康宮內幾個行兇的奴才縮在氈毯上瑟瑟發抖,生怕圣上一怒之下派人砍了他們的腦袋。空曠下來的殿內,太皇太后望著一地狼藉搖頭道:“皇帝真叫哀家失望?!?/br>“孫兒不孝,令老祖宗失望,只是孫兒確實有幾分喜歡這奴才,尚舍不得處死?!?/br>“就因皇帝上回那番話,說自個兒做皇帝難得有樂子,哀家一直留他至今,可如今哀家卻知曉,魏七已不單單只是樂子,若是玩意兒,是個新鮮,哀家這壽康宮怎會迎禁軍攜刀之大駕?!碧侍罄浜?。人救下,皇帝倒講起了規矩,”回祖母的話,不是玩意兒也只是個奴才。前朝宦官專權,孫兒知曉您忌憚這個,孫兒做了皇帝,又何嘗不忌憚。這東西今后就養在乾清宮里,此生都養在那兒,孫兒萬萬不會成了昏君叫他手握大權?!?/br>太皇太后年邁,經此一鬧已疲態畢現,她額角青筋一直在跳,鬧得她頭疼不已。終究長長嘆息:“孫兒,你聽祖母一句勸,你還年輕,祖母卻是過來人。除了他,對皇帝只有好處絕無壞處。魏七此人……身世復雜,并非尋常奴才?!?/br>“不是尋常奴才?”皇帝只當他祖母哄他。“他乃前朝正三品大員中書令陳肅遠唯一之嫡子,陳家主支一脈最年幼機敏的孩子,陳宵衣?!?/br>皇帝輕笑。荒唐,若是前朝罪臣之子怎會入宮,還能一路飛黃騰達升至御前。人是老祖宗親自給的,留在身邊四載,后調至乾清宮當差三載,伴駕又一載,若真是陳宵衣甫一入宮便該死,祖母怎會讓他留在御前。龍榻上幸了整整一年都未提,如今要殺人能便成罪臣后代陳宵衣了。年歲久遠,皇帝想了一會兒,記起陳家一門發配邊疆之旨意是他親自勸父親下的。陳肅遠雖頗有才干卻太過愚忠,不識好歹。西南大軍殺入京城之外三十里,他竟還要寫詩謾罵他蕭家父子。其子陳宵衣倒是負有神童之名,然而那時仍年幼,哪能頂事。他對此名略有印象,似是早就沒了。“是陳宵衣又何如,他如今似無根的浮萍,又得罪了您,除了朕還有誰可依?!比耘f不信名門之后能逃脫一劫。太皇太后揉著額角,這實是她自食其果。婦人之仁,愚不可及,親手埋下十年后的無窮隱患。“皇帝不聽哀家勸,哀家亦無法,你登基四載從無差池,哀家只盼你能守住大業。你若還舍不得他,就養在乾清宮內罷,萬萬不可令其得勢?!苯K于無奈妥協。雛鷹羽翼漸大,終成強壯雄鷹遨游天際,老嫗力弱抓不住。第80章剃頭擔子皇帝答:“孫兒知曉,大楚河山是孫兒畢生所護,孫兒曾在父皇榻前起誓,孫兒絕不敢拿天下玩笑,奴才是奴才,祖母您安心?!?/br>手刃親父之人怎會在父親臨終的榻前立誓,皇帝此言不過是為了安撫他祖母。年輕有為的帝王信誓旦旦,此刻也堅定奴才萬不能與江山相比,又怎能想到經年之后,他也會厭倦錦繡河山。數回想要一棄而去,唯愿同一個奴才平平淡淡,嘗人間尋常百味。壽康宮內祖孫二人因一個魏七談了許久,最終太皇太后妥協。宮里身份最高的老祖宗都除不了他,東西十二宮中住著的女人們只能藏起種種不安分的心思,等圣上自個兒厭棄。御駕離,禁衛撤。太皇太后頹然歪倒在羅漢床上,她對羅嬤嬤道:“皇帝長大了,再不愿聽哀家的勸了?!?/br>“老祖宗,老奴斗膽,圣上掌天下已有四載,又果斷決絕?!?/br>言下之意是皇帝專橫,手握大權已不能容忍他人的指手畫腳。太皇太后又何嘗不知曉,只是在她心中皇帝一直都是一個需要自己看護的孩子,得時時替他cao心,護著他不受傷害。她長長地嘆息一聲。“哀家知曉,只是始終不能安心。哀家近來兩回夢到皇帝最后栽在魏七身上,丟了大楚江山。只是皇帝喜歡,哀家實在年邁不濟,太不中用?!?/br>羅嬤嬤幫著魏七說了兩句:“老祖宗您何需憂心,夢只是夢,咱們圣上英明不凡,是您一手養大。魏七再討他喜歡,圣上也萬不會被他迷了眼不顧大業?!?/br>她替老祖宗揉肩,“且話說回來,魏七那小子也不是個包藏禍心敢害人的,他性子純良,在您身邊待了四載,您也是知曉的。鳥雀都不敢殺的孩子,又怎會加害于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