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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地里嗤笑一番,近來縱得人膽又大,踢都狠不下心踢,更莫說是殺。要是能狠下心砍了人頭,那以魏七的倔強,早不知要死多少回了。總是想要征服,卻從未真的上過心,向來輕視這一個奴才,當玩物一般對待,生出了憐愛也不以為意。天子在今后的五年中也動過幾回殺念,只是回回都重提輕放,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的掩耳盜鈴,用來撐自個兒臉面,自欺欺人罷了。今次他留下了人,如何也沒能想到在往后的某一日里,自己也會嘗到他原本不屑一顧的情|愛滋味,且困在其間不得脫身,竟叫中宮一語成讖。第71章一枝獨秀第二日早朝,又是一場爭論,太傅黨與少傅你來我往,相持不下,皇帝的人安然旁觀。兩方吵的差不多了,嚴正己捧出自趙太傅府中查出的貪銀清單。位及人臣五載,趙府后花園假山石下竟埋著大楚半年的賦稅。鐵證如山,再無人敢求情了。皇帝前些日子已殺了許多人,午門前的刑地都洗不干凈,劊子手的刀都砍鈍了。早朝太皇太后早早將皇帝宣入壽康宮。長樂敷華里祖孫二人一場交談,小半個時辰后,皇帝出壽康宮。朝堂開。或許是祖孫間達成了某些約定,趙太傅此案的懲戒竟并未比于清案慘烈。大抵是因著皇后的緣故,只殺了主家男子,其余八族一律流放。百姓皆道天子長情,深愛嫡妻,國丈一門貪婪無度,都能網開一面。這些人已全然忘了于清一案血流成河之時,他們是如何一面瞧新鮮事,一面嘆天子殺伐無情的。民間也編出許多帝后相愛的話本子,茶樓里的說書人拍著桌案一味胡言。說帝后初遇是如何地浪漫,說中宮六年無子是如何地艱難,最后仍要奉承皇帝的深情重義。“你永遠都是朕的皇后?!边@句話誤打誤撞編成了真,一時傳遍京城。無數閨閣女子想要入宮為妃為嬪,只為能與深情英俊的皇帝相遇,人人都想成為第二個中宮。真相卻十分殘酷丑陋。坤寧宮內,平民女子羨慕的中宮冷笑不已。圣旨下,她的一生都要葬送在這奢華的宮殿內,頂著皇后的名頭成為皇帝趁手的一枚盾。她當然知曉皇帝為何不廢了自己,他們之間哪有什么深愛,不過只因那人嫌麻煩罷了。廢了總得再立,沒了這個趙恬嫻,還會有另一個趙恬嫻,與其這樣,為何要自尋煩惱。于是鳳印收,坤寧宮門閉。皇帝下旨,晉淑妃為皇貴妃,德妃為貴妃,寧嬪為慧妃,錢嬪為貴嬪,大封的同時又大貶,左右皆與母家相連。德妃為貴妃卻令其掌后宮事,淑妃為皇貴妃也只能從旁協助。后宮與朝堂的格局十分相似。趙黨勢弱,嚴正己頂替趙太傅之位,未滿四十便成了一國太傅,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德妃性情溫婉穩重,其父只是四品文官,只是學問很好,收了嚴正己這個爭氣的學生。淑妃之父馬其遠依舊要與人斗,且這一個背后似有天子撐腰,想要爭過,并不容易。該殺的殺,該貶的貶,該升的升,現下朝堂中四成中立庸才,四成能官強吏,二成貪婪小人。皇帝想要的朝堂格局終于形成,他的日子過得順心不少。閑下來就免不了要折騰。春蒐夏苗,秋獮冬狩(打獵),二月初五,農歷春分之后,帝須得至皇家獵苑——木蘭圍場春蒐。木蘭者,哨鹿也,哨鹿為獵鹿者頭戴的假鹿頭,獵手模仿鹿鳴求偶聲,引誘鹿群前來,伺機射殺。木蘭圍獵有檢驗皇家禁軍,歷練皇室子弟之意。先帝在位后三年,漸漸沉迷聲色,龍體已大不如從前,莫說是冬狩,便是大好的春蒐也取消了。今上即位是四年前的六月,登基不過小半年便下旨令皇室宗親,大楚十二旗貴族子弟與一萬禁衛軍至承德冬狩。那場冬狩魏七并不在場,只聞伴駕的人道,今上風度,大楚鮮有人能及。冬狩后,朝堂煥然一新,不說武將,便連同去觀獵的文臣都突然生出一股為大楚殺退所有仇敵的凌云壯志。此后的每一年,帝設圍獵兩場,若前一年為春蒐秋獮,后一年便是夏苗冬狩,每回的主獵場都會小有變更,以免毀壞承德郊外的景態。今年又輪到春獵。后宮位高的嬪妃翹首以盼,等著伴駕的旨意。圍獵為期二十余日,圣上未免鋪張麻煩,向來只攜兩位妃嬪伴駕。雖奔波辛苦,可誰不期望二十余日能半分天子之恩。然而這回皇帝卻同敬妃道:“早春寒涼,爾等嬌貴,必然受寒,反而不美,留宮歇息,不必伴駕?!?/br>竟是一個都不帶。不帶嬪妃,便只有兩個御前宮女,難不成這二十來日都要去幸宮女。不對,是了,還有個魏七!從前武將之女與文臣之后各挑一個,年年更換,從不重樣,哪會憐香惜玉。現下得了個新鮮玩意兒,盡尋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可不是嫌貴女爭寵,鬧得不堪。皇帝說不帶妃嬪便真的不帶,眾佳人不敢在圣上跟前明爭,只好忍下。左右也不能生養,一個奴才罷了,便是生氣都不值當。一日復一日的時光沖淡了午門的血腥氣,且每當狩獵臨近,皇帝的心情也會比平日要好,是以眾奴才又漸漸放下心來,安生當差。圣意是由乾清宮傳出的,這幾日闔宮上下,各人望向魏七的神色更是曖昧不已。然后者還沉浸在能出宮的喜悅里,并未覺著有何不妥,只想,好歹還跟去了兩個宮女,有什么可慌的。他從前未升至御前,伴駕出巡,承德圍獵是怎么也輪不到他的。困于禁宮近十年,如今能出去,哪能不展顏。魏七像只昏了頭,花叢中穿梭的小蜜蜂,成日里跟在安喜后頭晃悠,時不時便要問上一句:安爺,還缺何物?當差時這般,下值后回了自個兒屋里就更是不見了沉穩,將他箱子里的衣物全都倒騰出來,疊了足足三四個包裹才終于安心。是要出宮呀!魏七想想都要樂開了花兒,垂首立在墻角,悶悶地瞎樂。御前的奴才除了他哪一個沒去過承德,現下瞧見這人的傻樣都覺著他天真得很。想當初,他們頭一回去的時候也是這樣樂呵,可過了三四日過后便再也樂不出來了,只盼著能早日回宮。有什么可樂的,后頭的二十來日還難熬得很咧。魏七是個能憋住恨忍住痛卻遮不住樂的人。他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