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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套心照不宣的規矩,只要不過火,無人會斷人財路。尤其是內務府這處,管著宮中一應衣食用物,大家伙與人便利也是與自己便利。魏七捧著一塊品質上乘的檀香木回宮。他還是缺了個心眼,從小在名貴珍寶堆里泡大,雖知這塊木料是好東西,卻不曉單憑他送出去的那些銀錢是萬萬買不到的,不過錢公公給他臉面奉承罷了。內務府里頭的東西,雖只是棄物,可也并非什么阿貓阿狗都能有身份買的。這頭魏七前腳剛走,那頭錢思就差人將東西送還給安喜。后者得知原委,忍著笑搖頭,他覺得魏七這小子實在是有幾分意思。也罷,刻玩意便刻玩意兒,天子什么都不缺,只圖個心意。安喜將這包銀錢轉手賞給了被貶至外院的如燦。檀香木又名白檀,其木質堅,紋細有香,適宜雕刻又耐存儲,魏七得了東西愛不釋手,捧著賞玩了一整日,有些舍不得糟蹋。他原打算雕個橘子模樣的印章送上去便好,新年里送橘寓意吉祥如意,紅紅火火。可現下木料比他想的要大件些,只雕個橙橘出來倒是可惜,不若……改送石榴罷。石榴寓意更好些,多子多福,顏色也不錯。主意定下,魏七著手開始刻,此時離元宵佳節還有十日左右,時候不多,得加快動作才行。至此,每日下值后魏七時時刻刻都在雕他的玩意兒,小千子二人問起時,他不好意思明說是送與圣上的,只道是閑來無事刻著玩。宮中歲月無趣,不能如幼時那般日日習騎射,閑時踏青斗蛐蛐。小太監們尤其是不識字的,大多都靠刻東西或是繡帕子等來打發時間。魏七沉得住氣,不說技藝精湛堪比內務府造物司,可刻出來的物件也能稱得上形似,漸漸沉迷,偷偷摸摸熬至深夜。只是他顧好了這頭,另一頭便難免有些怠慢了。這日晚間西暖閣龍榻上,皇帝微蹙眉頭望著身下沉睡的人。不過是溫和了些,這奴才竟無聲無息地睡著了。他抬手拍了兩下魏七泛紅的臉,掌中使了些力道,又曲指敲其冒汗的光潔額頭,然而人卻不醒。再使力掐其兩頰,掐得上頭的rou都扯開,仍是無甚反應。這奴才是個什么畜生投胎的不成?也太能睡,御前的差事這樣難當?天子眼眸沉沉,心里有些惱,又起了點子玩心,拽著魏七脖子上的玉佛往人唇上砸,砸得唇rou微顫。這般才沒兩下,魏七皺眉,嘟囔囈語,竟啟口將玉佛一口咬住。皇帝一嚇,怕他夢里犯蠢將東西吞了,又恐其牙口一咬,要磕壞了自個兒的唇舌,忙掰開他的唇,將血玉佛取出來。一頓折騰,也不敢再作弄人,只心中暗嘆:這奴才還不及妃嬪中用,半道上掃人興致。他翻身起,“安喜?!?/br>“奴才在?!?/br>“抬人?!?/br>“嗻?!卑蚕矐?,心道:怎的今兒這般快,半個時辰都未有,想來近日事務繁多,圣上cao勞了。他領著人入內,見魏七扒著天子的手臂睡得昏沉。唉,下回得提點這孩子一二羅,即便圣上不怪罪,可這也越發不像樣了。馱妃太監欲抬人,皇帝臉色有些陰沉,手掌往魏七下頜一托,將人腦袋扒開,起身。安喜瞧皇帝這模樣,試探著問道:“圣上,可要再宣哪位娘娘主子來?”后者抬眼皮瞥他,敲著床沿想了一會子,“折騰得很,歇了?!?/br>“嗻?!?/br>皇帝瞧瞧沉睡中的魏七,后者眼下泛青,唇色卻微紅,又問:“近來這蠢東西在鬧騰什么?”手頭下這么多人使喚,怎還弄得如此狼狽困倦。安喜自然是知曉魏七近來正忙活著備禮,下頭人日日都要稟報的。他只覺著欣慰,終于開竅,知曉要報答圣恩。只是若現下說出來,屆時圣上收到東西時便不會十分開顏,悄無聲息的花費功夫,突如其來的意外之喜才能觸動人不是。是以他是這樣回話的,“回圣上的話,近日宮中事多,您出乾清宮時大都不叫魏七跟去,宮內的雜事落到這小子頭上,想必是比從前要多幾分勞累的?!?/br>這下皇帝也無話可說了,人是自個兒要留在宮里的,且讓他歷練一番也好,若只憑床榻間得來的恩寵,也鎮不住下頭人。他一揮手,停在榻旁的駝妃太監暗自松了口氣,提著小心將人悄悄抬走。初九早朝時發生了一間大事。有御史當庭呈上一方折子,彈劾趙太傅門下之徒,滇地一方總督于清借修水道之由貪污受賄一事。帝震怒,派大理寺全權探察此事,令其必于五日內將此案查個明白。于清乃趙太傅之徒,彼時趙太傅立于朝堂,雖面色稍變,卻未曾出言替愛徒求情。皇帝于端茶啟蓋的空隙間不動聲色地掃視下首,將眾人各異的面色盡數收于眼底。這日朝畢,未時(下午三點),中宮以得新鮮鹿rou,佐以新料新法為由頭,請御駕一至。那時皇帝正歪坐于東暖閣的紫檀木五屏報春梅紋嵌大理石羅漢床上,一面飲茶,一面持書卷,觀賞著立在墻角的魏七與困意搏斗掙扎的小動作。聽了這消息,他將掌中的書卷一扔,道:“去回皇后,朕晚間得空必去坤寧宮與皇后一道享晚冬鹿rou?!?/br>“嗻?!鼻鍖m傳話太監行禮退下。酉時四刻(下午六點),御駕至坤寧宮。中宮盛裝相迎,坤寧宮已備好熱氣騰騰的晚膳,當中一道炙鹿rou額外顯眼,以鮮果時蔬裝點,rou外焦黃,微犯著油光,確實令人垂涎。帝后夫妻二人相互關懷,一派琴瑟和鳴之景。話題幾番周轉,由后宮眾雜事至開春大選,終于轉至今晨滇地總督于清一案。皇后道:“于清愚笨,竟惹出這樣的大事,惹得圣上您新歲煩憂,也枉費了妾父親的一番苦心教誨,實是不該?!?/br>皇帝掌中轉著玉核桃,淡淡道:“此事尚未查明,皇后莫要心急?!?/br>前者面色微變,噎了一瞬,道:“回您的話,并非是妾心急。只是流言蜚語難堵,不論是與不是,沾上了總歸不好?!?/br>“皇后多心,趙家一門忠臣,雖入朝只七八載,其兢兢業業,鞠躬盡瘁之態朕皆瞧在眼里。于清雖為國丈之徒,朕卻相信此事必然與趙家無關?!彼蚧屎蟮哪抗馔钢鴰追譁睾?。“皇后為朕之妻已六載,cao持后宮母儀天下皆是辛苦?!?/br>皇后回笑,眼中似含淚光:“圣上大恩,這皆是趙家當做的,也是妾應當做的,一切只盼著能為您分憂?!?/br>兩人這番話不知有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