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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海出來之后,他發病的頻率就大大減少,除去幾次因為太頻繁的夢而喪失理智外,他自己也沒想到,他居然能安然無恙地一路到達鐘山。原來是這樣。他究竟在什么時候……喝了他的心頭血?他顫抖著呵出一股寒氣,因為這個念頭甫一出現,他的識海就是一陣絞痛,他強迫自己在其中苦苦搜尋,自虐般探究其中深埋的真相————記憶的洪流濤浪而過,他跪在河床上的碎石沙礫中,痛苦地捧出了一泓碧血。他第一次發作,在那株繁盛的菩提樹下,狐族青年的眼瞳明凈清澈,他提著一個小小的酒盅,搖搖晃晃,踩著滿地的菩提葉,滿懷期待地沖他跑過來。他對他說,今晚的月亮真美。他那時已經快要失去神志,身體里流竄的刑殺之氣也難以抑制,于血rou骨髓中瘋狂流竄,他看見狐族青年變了容色,驚慌失措地過來扶起他,然而就在他們肌膚相觸的瞬間,分明有什么洶涌澎湃的東西從中涌上來,擊暈了他最后一絲殘存的理智。他雙目金紅,發了瘋的龍是很可怕的,他不住對他訴說愛語,然后又將另一個不屬于他的身份強行安給了他。年輕的狐子流著痛苦的淚水,這是他第一次嘗到情愛的滋味,第一次,就被人完全傷透了心。狐子想要逃跑,但他立即就被撕開了衣服,狠狠鉗住了后頸——他痛得嘶叫出聲,黎淵也跟著渾身發抖,他想撲過去抱住他,想殺了那個回憶里無知無覺,全然陷在殘忍快樂里的自己,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不停地把苦澀的血淚咽進肚子,堵在喉間。緊接著,是墜如流星的極寒月魄,狐子目光渙散,滿身是傷,恍若一隙單薄的幽魂,踉蹌走向寂寂無邊的夜色。他第二次發作,是被風伯算計之后。他狼狽地伏在床榻上,全身痛熱,神魂撕裂,馬上就要昏死過去,狐子卻在此時拂開紗帳,驚訝地望著他。“不……”他下意識喃喃道,“不,快走,快走啊……”回憶中的他也跟著怒吼,命令狐子趕緊離開,可隨即他就承受不住這樣的苦痛了,他喊著另一個人的名字,懇求狐子不要走,留下來陪他。失去理智的人總是更卑劣一些,而卑劣的人,總是更容易獲得最終的勝利。在月光下,青年的身體白得像一塊微涼無暇的羊脂玉石,他面上帶笑,眼中含淚,抱住了自己癡戀的那個人。他渾如一頭餓到快死的狼,獠牙與利爪齊用,牢牢鑲住懷里這具羔羊般的身體,永無止境地在其上饕食;又像是渴得冒火的旅人,叼住了一片水分充足的草葉,就在唇齒間毫不留情地咀嚼研磨著它的每一絲生命力。狐子予求予取,他不停流淚,因為疼痛而破碎呻|吟,但他始終不曾逃離,也不曾推開他。待到一切都平息下來,他終于能伸出手,顫抖著劃向自己的心口。血流如注,皮rou綻開的樣子,猶如一朵盛放的花。第三次,他掙脫鎖鏈,像追逐獵物般追逐倉皇逃離的狐子,那副瘋魔的樣子,連最貪食血rou的豺狼都不如。狐子奔向大殿,他就撕開宮殿的門,他不慎撞進了密室,于是他也憑借直覺打開入口,一路緊追不舍地跟下去。“菩提,”回憶中的他茫然發問,“我……我找到你了嗎?”黎淵憤怒地低喘著,幾乎快要破口大罵,他怎么敢問他這么殘忍的問題,怎么敢這樣狠下心來傷害他?!然而,狐子的眼中雖然滴落下淚水,可他還是溫順地回答道:“是啊,你找到我了,我再也不會走了?!?/br>接下來,又是一場慘無人道的暴行。他就像一頭野獸,一頭受了傷,聞不得血味,但又饑腸轆轆的野獸。狐子的身體柔韌而包容,他忍耐著,寬容了他的一切肆意踐踏,他對這場索取無度的苛虐痛哭出聲,偶爾會忍不住對他求饒,可那也很快就被斷斷續續的慘叫淹沒了。他渾身是傷,在狂風暴雨中瑟瑟發抖,汗水和淚水沾濕了身下的地面。親眼目睹這一切的黎淵近乎死過去一次,他以為這就是他所能承受的極限了,直到狐子勉強支起身體,再次剜開傷痕累累的心頭。“你……殺了我吧……”黎淵流著淚,心臟的絞痛一刻不曾停過,他用力捂住自己的臉孔,眼前發黑,竟在一時間看不見任何東西,“你殺了我吧……”他不敢再看下去了,也沒必要再看下去了。因為接下來的事,都是他在神志清醒時參與的。他發現了他留下的痕跡,他羞辱他,傷害他,然后自以為能夠一筆勾銷、寬宏大量地……一刀捅穿了他。他痛苦得喘不過氣來,就連嚎叫的聲音也時斷時續,壓抑如悲慟欲絕的咆哮,他跪在地上,鮮血如潮涌,不住從口鼻中噴溢出來,根本就無法靠外力止住。他勉力向前伸出手,仿佛要在至狂至亂的混沌中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雙目甚至在短暫的失明后出現了幻覺——他隱約看見蘇雪禪的衣擺從面前一晃而過,又令他撲了個空。黎淵終于從淋漓鮮血中咳出了那個名字。“雪……雪禪……”別走……你別走……向來冷靜自持的鳳凰也被這變故驚呆了,她高聲叫道:“應龍!你冷靜一點!”“龍君!”四部統領渾身是血,從遠處遙遙相互攙扶著過來,不知所措地看著情難自抑的黎淵,“這究竟是……”鳳凰遽然色變,猝然出手,一把將昆吾雀拍飛了出去!“你要干什么?!”她厲聲喝道,“他為了救這洪荒,放棄了那么多,難道你想讓這一切都前功盡棄,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費嗎?!”黎淵手掌顫抖,他本就在與燭龍對抗的時候受傷頗多,現在又被風伯一招誅心,整個人早已是強弩之末,他氣息奄奄,淚水混合著血水一同滴流下來:“我可以……讓我替他受苦……這一切……本就是我應得的……”鳳凰皺緊眉頭,還未等她再說些什么,黎淵再難支撐,一下倒在了地上。“龍君——!”白釋等驚惶不已,連忙撲上前去。遠處雷云漸聚,仿佛是大地嘆出的疲憊不堪的一口氣,籠罩于東方既白的天空。第65章六十五.昏暗林間,雨師肩頭一顫,臉頰處翻涌上不正常的血色,更襯得她肌膚白如霜雪,毫無一絲活氣。“他動手了?”眼前空曠地面微風漸起,從中卷出一個身形修長的人影來。封北獵的面色也不甚好看,但總歸不算太糟,他陰沉著臉,半晌忽然笑了一聲。“是,動手了?!?/br>羽蘭桑道:“你的話太多了,就連我們的計劃也透露出去不少,應龍可不是易于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