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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鐵嘴不出預料的給抓走了,他走的那樣大義凜然,讓蘭猗肅然起敬,暗想,或許這樣的死,也是死得其所,一個人,一輩子不知積壓在心底多少事情,能夠一書胸臆,死而無憾了。 兵士離開,茶樓又恢復平靜,靜得有點詭秘,大家還沉浸在方才的驚嚇中,慢慢恢復如常了,大家就一邊吃茶一邊悄聲議論,大多都是在擔心佟鐵嘴的性命,蘭猗亦如此,只是,她喃喃自語:“他為何這樣做呢?” 心中的疑惑給秋落聽到,問:“誰?” 蘭猗按了按額角若有所思。 這時,香風徐徐,是念奴兒抱著琵琶走了出來,蘭猗沒有回答秋落的問,手指念奴兒道:“希望今個不虛此行?!?/br> 293章 你啥時候認張公公為干兒子了? 官兵一走,茶客陸續回來,都知道書場之后是念奴兒唱曲,年輕貌美的念奴兒比年過花甲的佟鐵嘴更吸引人。 早有茶樓的伙計把書場的道具撤了下去,轉而抬上來一把透雕的椅子,念奴兒款款坐下,素手輕撥,一笑婉轉,茶客們頓時一陣sao動。 蘭猗心里想,用sao動這個詞匯來形容這些臭男人,再合適不過了,輕嗤一聲,吃茶聽曲。 念奴兒檀口輕啟,唱的是蘇軾的,蘭猗爛熟的一首詞,不過自己吟詠出來的感覺,果真沒有念奴兒唱出來的動聽,看念奴兒長的嬌小玲瓏,聲音卻能穿云破月,余音繞梁,綿綿不絕,再入蘭猗耳朵,就像誰在柔柔的撫摸你的心緒,心靜了下來,這感覺叫舒坦。 一曲罷,蘭猗還兀自對這首爛熟的詞感慨呢,其他茶客已經開始喝彩,其實少數人聽的是曲子的內容,多數聽的是念奴兒的聲音,還有些人只專注于念奴兒的臉、的手、的笑、的胸…… 賞錢叮叮當當的投到念奴兒腳下,在她花紋繁復的裙擺下堆積起來,她就一次又一次的欠身謝過。 其中一個虬須漢子還把好大一錠銀子故意打在念奴兒胸脯上,茶客們起哄似的的大笑,蘭猗替她心酸,跑江湖賺生計的女子,給人如此輕薄,想念奴兒已經是司空見慣,所以,她蹲下身子,一點點拾起銀子銅錢,然后歸攏好悉數用一個花布包袱皮裹住。 想退場的架勢,那些茶客怎能放過她,于是她又唱了兩首,之后就告訴大家,今個也就收場了,想聽明日再來,只是茶客們意猶未盡,叫嚷著再來一曲。 念奴兒抱歉道:“用嗓如同吃酒,都不能過,酒吃多了會醉,嗓子使用太多就會累壞,所以今個只能唱這三個曲子?!?/br> 她不買賬,方才那虬須漢子叫嚷道:“大爺我成日的說話,也沒把嗓子累壞?!?/br> 念奴兒解釋:“說話同唱曲是不一樣的?!?/br> 她說的不一樣,蘭猗明白,唱曲的人是需要特殊發聲,是經過嚴格的長久的訓練才能成功。 然而,秀才遇到兵,那虬須漢子根本不懂這些,離座,走到念奴兒面前,叉腰道:“你若是不唱下去,此后你也甭想在這竹風茶樓唱了,甚至你也甭打算在京城立足了,信不信大爺我現在就把你攆出京城去?” 蘭猗以為念奴兒會告饒,會哀求,會哭泣,會就范,會含淚繼續唱下去,孰料,大大出乎她的預料,念奴兒抱著琵琶揚頭看著那虬須漢子莞爾一笑,吐出兩個硬邦邦的字:“不信?!?/br> 那虬須漢子不過個潑皮無賴,素日里魚rou百姓慣了,今個給一個小女子拂了面子,勃然大怒,抬手想打,此時,念奴兒身后的簾幕徐徐拉開了,大家都以為這簾幕是個裝飾呢,花團錦簇的,看著好看罷了,誰知,簾幕后頭自有乾坤,一張精美的八仙桌,一把碩大的太師椅,椅子上端坐著一個人,蘭猗望見,大吃一驚。 這人不是別個,正是宇文佑身旁的大太監張貴玉。 念奴兒起身回頭,屈膝一福:“干爹?!?/br> 張貴玉輕輕嗯了聲,吩咐身側侍立的幾個小太監:“過去看看,誰在這里鬧事?!?/br> 茶客哪里認識這位深居皇宮的張公公呢,是以方才那虬須漢子也不認識,但他不傻,感覺出這位能藏在簾幕后頭聽曲的人絕非等閑,畢竟這種派頭不是誰都能有的,但眾目睽睽,他硬著頭皮道:“是我,是本大爺?!?/br> 幾個小太監過來,左右挾持住他,扭著來到張貴玉面前。 張貴玉咯咯一笑,笑的毛骨悚然,只是那張光潔的臉上迅速浮上一層寒霜,冷厲道:“你是誰的大爺,雜家面前敢自稱大爺,來人,把他的牙拔下來?!?/br> 幾個小太監再次讓蘭猗大感意外,他們個個身手敏捷,不費吹灰之力的按倒那虬須漢子,也不知哪里弄來的利器,只聽那虬須漢子聲嘶力竭的嚎叫,之后,他的牙真給拔下來兩顆,滿嘴是血,惹得蘭猗不敢看,扭頭想,張貴玉姿態慵懶,不像是才來的,難不成那佟鐵嘴說書的時候他就在此了?那么方才聽見佟鐵嘴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他為何無動于衷呢? 再看過去,那虬須漢子已經給攆走了,張貴玉也起身,左右給小太監們攙扶著,緩緩下了樓。 念奴兒躬身相送。 茶樓里突然鴉雀無聲。 念奴兒得意的一笑,抱著琵琶也下樓離去。 蘭猗一捅秋落:“走?!?/br> 兩個人急急忙忙去追念奴兒,出了茶樓見念奴兒已經上了門口停著的一輛馬車,蘭猗高喊:“念姑娘留步!” 念奴兒去過侯府,老夫人過世,公輸拓趁機邀請了一干好友在祠堂的密室商議反朝廷大計,當時念奴兒也在場,但與蘭猗并未碰面,是以,彼此不識。 蘭猗追到馬車前,念奴兒問:“你是?” 秋落代為介紹:“這是安遠候夫人?!?/br> 安遠候夫人,不就是公輸拓的小嬌妻,念奴兒微微一愣,似乎有點意外,隨即柔柔一笑:“夫人,侯爺的行蹤我不知道,你今個打聽錯人了?!?/br> 蘭猗搖頭:“侯爺的行蹤我了如指掌,無需向念姑娘打聽,我今個來是專門找念姑娘的?!?/br> 念奴兒蹙眉:“夫人找我?” 蘭猗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念姑娘下來吧,咱們去吃杯茶,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也就是一杯茶的工夫?!?/br> 念奴兒遲疑下。 蘭猗輕笑:“張貴玉是你干爹,他還是我干兒子呢,說來咱們是一家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