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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竇叢生的當頭,門外忽然響起整齊統一的腳步聲,聲音很沉,間或發出些盔甲摩擦的聲響,是訓練有素的軍隊行軍時特有的聲音。 商青鯉眸色微變。 她飛身上了屋頂,居高望遠,一眼就能看到無數人馬手執利器包圍了相府。 為避免暴露自己,她匆匆估算了下人數便趴在了屋頂上,輕手輕腳揭開了屋頂上的兩塊黛瓦,繼續觀察著前廳里的形勢。 突然闖進來的人馬包圍了廳中的眾人,不少人驚慌失措,打碎了碗碟。 首位上的風凜笑著安撫了眾人幾句,神色無波。 而站在眾人中間的元沖,神色也沒有任何波動。 商青鯉將風凜和元沖兩人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下稍定,想來今日這出戲是風凜與元沖早就料到了的,甚至有可能本就是這兩人聯手給人搭的臺子。 接下來的戲碼果然如商青鯉所料。 太子登基在即,一心想要皇位的二皇子在御史大夫的煽風點火下選擇了謀反。 商青鯉看了眼叫不出名的二皇子,視線一轉直接落到了他身旁的御史大夫身上。 這一眼看去,商青鯉直接捏碎了一塊瓦片。 御史大夫四十來歲的年紀,生的慈眉善目,眉眼間是掩不住的書卷氣。 他臉上始終掛著溫和的笑意,見之讓人心生好感。 時隔多年,商青鯉再看他掛在面上的笑,只覺刺目。她深吸一口氣,按捺住想下去一刀將他砍死的沖動,低聲一字一頓道:“孟時臣?!?/br> ☆、五四。驚濤來似雪。 元沖為相三十五載,深受風凜信任。 君臣二人向來默契,在朝堂上只消一個眼神就能體會彼此用意。 元沖見風凜笑瞇瞇拿綱紀倫常來質問二皇子風引晠,便知風凜是有意拖延時間,兩人一唱一和慣了,見此也在一旁擺出些大道理與風引晠在言語上周旋。 “謀逆”、“篡位”、“亂臣賊子”一頂比一頂大的帽子扣下來,風引晠冷笑道:“論才智,兒臣與太子在伯仲之間,憑什么他一生下來就是東宮之主?就因為他是皇后所出?” “晠兒,為帝王者不單單是論才智?!憋L凜止了唇邊的笑,嘆道:“才智手段都是其次,心胸眼界才是至關重要,前者關系到我風氏江山能有多穩固,后者卻關系到我風氏江山能走多長遠。你心胸狹隘,性情暴虐,即使為帝,也做不了明君?!?/br> 風引晠鐵青著臉,道:“父皇……” “二皇子?!泵蠒r臣打斷他的話,道:“何必多廢口舌浪費時機,自古以來成王敗寇,贏了的人才能青史留名?!?/br> “孟卿此言差矣?!憋L凜笑道:“逼宮篡位得來的江山,名不正言不順……” “呵?!泵蠒r臣笑的儒雅,接過話道:“圣上的手段臣見識過,臣不欲與圣上多做口舌之爭,臣知圣上今日是有備而來,但今兒晉王恐怕得讓您失望了……” 聽到孟時臣提及晉王,風凜皺了下眉,話題一轉道:“朕自認待孟卿不薄,卿如今身居三公之列,何故來趟這渾水?” “呵呵?!泵蠒r臣低笑,面上的笑容越發和氣,他往前走了幾步,在離元沖三步開外的地方停住了腳步,道:“臣自認待圣上拳拳之心可昭日月,十一年前若無臣,西臨又怎會如此輕易被圣上吞并?若非西臨亡國,南蜀今日又能拿什么與北楚并肩?” “臣在西臨二十年,沒有一天敢忘記臣是圣上埋在西臨的一顆棋子,西臨給了臣高官厚祿,給了臣無上榮寵,臣從未動搖過半分?!?/br> “臣以一己之力,攪亂了西臨的朝堂,又以一己之力,為圣上謀下了整個西臨……可是臣得到了什么?西臨遺民罵臣不忠不義咒臣不得好死,圣上賞了臣一個御史大夫的官銜。臣為圣上半生cao勞,得到的……卻是一世罵名和一個沒有實權處處被丞相壓制的官位?”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圣上所為,當真讓臣心寒。今日臣走到這一步,圣上也莫要怪臣。這一切,都是圣上和丞相逼臣的?!?/br> 孟時臣這一腔話,七分真三分假,字字句句情真意切,聽得在座的不少官員都微微變了臉色。 他浸yin官場多年,深諳御人之術,蠱惑人心煽風點火這樣的事做起來毫不費力,若沒有這個能力,他又怎會說出“以一己之力,擾亂了西臨的朝堂”這種話。 一句“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像一根刺一樣狠狠扎進了不少官員的心里。 風凜眸色一沉。 元沖笑了笑,正欲開口,站在他身后的元熙忽地竄到他身前,瞪著孟時臣道:“呸呸呸,你少把你自己說的那么可憐,在座的叔叔伯伯們跟你同朝為官時日也不短了,你是什么貨色大伙兒都清楚地不得了。你莫要說得你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我爺爺也從來不做以權壓人的事?!?/br> 元沖:“……” 風凜:“噗?!?/br> 孟時臣額頭青筋暴起,道:“你……” “哼!”元熙叉著腰,不給孟時臣開口的機會,道:“你不就是仗著當年立了大功么?所以縱容你家那個小崽子……誰來著……哦孟宜歌強搶民女,逼死了人家姑娘一家子,還有你那女兒孟宜詩也不是什么好貨色,每天把‘我爹爹替南蜀立了大功,沒有我爹爹就沒有南蜀今日’掛在嘴邊嚷嚷,嚷嚷也就算了,還沒事就在府里褻玩少年,養男人!” 元沖:“……” 風凜:“噗?!?/br> 孟時臣咬牙切齒地開口,道:“你……” “你什么你?”元熙開始挽袖子,道:“我爺爺做了三十多年丞相,民間一口一個青天恨不得把爺爺供起來,怎么沒見圣上說我爺爺功高蓋主不待見我爺爺?你瞧瞧這些年你做了什么事兒?朝堂上我不懂也不說了,就你縱容你的兒子女兒強搶民女民男這事就該被拉出去游街了!你自己行不正坐不正,你還有理了?你怎么不上天呢?” 元沖:“……” 風凜:“說得好!” 在座眾人:“……” 元熙用詞粗鄙還帶著nongnong的市井味,實在是沒有半點書香門第養出來的書卷氣。 偏偏她這一席話聽起來粗俗,細想之下卻字字在理。 輕描淡寫就打消了孟時臣那一腔話帶來的煽動性。 孟時臣見此沉下臉來,冷笑道:“牙尖嘴利?!?/br> 元熙沖他盈盈一笑,露出整齊潔白如扇貝的一排牙齒,道:“過譽了?!?/br> 孟時臣:“……” 這時二皇子風引晠回頭看了眼天色,出聲道:“兒臣知道父皇想要拖延時間,兒臣自然要順父皇的意,可是父皇…您看……時候不早了,風吟晅還沒來呢?!彼α艘幌?,接著道:“看來他是來不了了,這戲也該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