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嗎？”身旁的羚羊立刻這樣問道。即使羚巖現在不再是頭羊，但是他的經驗仍舊在羊群中得到尊敬。年老的前頭羊搖了搖頭，慢慢地站起身來。

“沒事，只是想活動一下筋骨而已?！?/br>
現任的頭羊羚明也投來了關切的眼光。在得到回答之后，他點了點頭，但是仍舊不忘補充道：“請您小心，別走太遠。您也知道……”

羚巖朝他點了點頭，慢慢地從羊群中間走了出去。

在明暗不定的樹叢之間，陽光灑下斑斑點點的痕跡。羚巖慢慢地走進樹叢深處，然后在看到了他的目標之后，停了下來。

十幾步開外的地方，斑駁的樹蔭下靜靜地立著一只羚羊，幾乎和樹影融合在一起。

他慢慢地從陰影中走了出來，朝著羚巖恭敬地低下頭去：“頭羊，好久不見了?！?/br>
灑下的陽光照在他低下的頭頂，一邊的角不見了，只留下一個丑陋的疤痕。這是一只相比而言十分瘦削的羚羊，毛發有些凌亂，左后腿仔細看去有些不正常地彎曲著。但是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那雙眼睛仍舊如同記憶中一樣黑亮而堅定?；蛘咴撜f，比起從前，更加地沉靜穩重了。

年老的羚羊像是嘆息一樣地發出了聲音：“羚飛?！?/br>
羚飛注視著他，低聲問道：“您……還好吧？”

自從幼時父母雙亡之后，他和弟弟meimei一直是在整個羊群的照顧下長大的。頭羊羚巖對他而言，就如同第二位父親一樣。

“應該比你好吧?！绷鐜r打量著對方，微微地笑了起來，“看起來，你吃了不少苦，可是精神倒還不錯?！?/br>
羚飛看著這位寬厚的長輩，明白他是真正地在替自己擔心，于是也微笑了起來：“……是啊。發生了不少事情，不過……即使現在我也沒有后悔過?！?/br>
風從林間吹過。有一陣子，兩頭羚羊都沒有說話。

“……其實，我是來向您辭行的?！弊詈筮€是羚飛開了口，低聲道，“——這一次的話，以后可能就會再也無法見面了。羚樂和羚麗那里，我就不當面告別了……如果可能的話，讓他們以為我一直在某個地方好好地活著，就好了?！?/br>
年老的頭羊并沒有因為聽到這些而露出震驚的表情。他只是如平常一般地問道：“你要去哪里？”

羚飛的臉上一瞬間露出掙扎的神色，但是他很快又平靜下來，垂下眼睛，緩緩地說：

“……峽谷墓地?！?/br>
峽谷墓地是離羊群聚居地不遠的一個極深的峽谷。

那是如同天險一般的存在，兩側的山石呈現出令人生畏的陡峭的角度。據說，從來沒有動物可以活著抵達峽谷的底部。

羚羊群中，除了被狩獵者捕食之外，也會有因為饑餓、疾病或是年老而死去的羚羊。在條件允許的時候，悲傷的其他羚羊會合力將死去的同伴推下峽谷。

在他們的心中，峽谷底部那沒有任何動物可以生存的地方，便是他們的長眠之地。

但是羚飛和羚巖都知道，峽谷的底部并不是真的任何動物都到達不了的。只是他們所知道的那條路太過危險，而且，沒有人知道那是不是真的通往峽谷底部。

再說，就算那真的通往峽谷底部，又為什么要冒這個險下去呢？

“我想，峽谷底部，或許并不像我們所想象的那么糟糕?！绷顼w說道，這個問題他已經思考了很久，“至少，氣候不會像山頂這么寒冷，而且另一側也能看到有溪澗落下去。即使土地荒蕪一些，但總會有植物生長。而且……而且，應該不會有老虎這樣大型的狩獵者?！?/br>
如果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樣，那么溫暖而潮濕的峽谷底部，即使遍地石礫也應該有不少小型的動物出沒。就算是沒有爪子的老虎，或許也能夠順利地渡過冬天。

而且，即使那里真的遍地荒蕪，至少還有……

羚飛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閉上眼睛。他不愿意承認心里有這樣的想法。對他而言，那仿佛便是背叛了整個羊群。

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一般，羚巖微微地笑了起來。

他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問道：“——是為了那只老虎吧？”

羚飛點了點頭?，F在對他而言，承認這一點，已經不是太過困難的事情了。

“只有我一個的話，哪里都可以活下去。如果他不是因為當初救了我……所以，即使只有一點可能，我也想試試看?！毕袷且獙捨款^羊一樣，他笑了起來，“或許也不用走那么遠。說不定在半路，就能遇到可以定居下來的地方了呢?！?/br>
但是說話的雙方心里都明白，這樣的機會，實在是微乎其微。

羚巖點了點頭，有些感慨地說：“也好?！鋵?，你就算不離開，見到我的機會，大概也不會很多了?！?/br>
對著悚然而驚的羚飛，年老的羚羊坦然地說道：“我已經老了，或許在下一次狩獵者襲擊的時候，就會死去吧?！挥寐冻鲞@樣的表情。年老體弱的羚羊為更年輕的羚羊換取活下來的機會，本來就是正常的事情不是嗎?！?/br>
“出生，成長，尋找食物，躲避天敵，然后找到伴侶，繁衍后代，最后死去，無論哪一種生物都必須要走過這樣的旅程。所以，在活著的時候，就盡一切辦法努力地活下去吧，這樣將來，不管我們以什么樣的形式死去，都能夠坦然地化作大地的一部分，然后等到春天，再從大地之上開出新的花朵來?！?/br>
“羚飛，我是看著你長大的，所以我也知道，作出這樣的決定，對你而言是件不容易的事?！绷鐜r微笑起來，用長輩慈祥的目光看向面前的羚羊，“但是，既然做出了選擇，就不要后悔。就像我剛才所說的，無論是哪一種動物，都應該努力地活下去——只有存活著的生命，才有意義?！?/br>
他的目光越過羚飛，落在身后斑駁的樹叢中。

“——好好地，活下去吧?！?/br>
直到羚巖遠遠地回到了羊群之中，羚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