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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的關系,她心中有數,如今他說有意為太上皇守孝三年,這話,是說給她聽的了。簡榮月低下頭,控制不住地紅了眼圈,半響,方才答道:“皇上恪守孝道,依循古制,乃是國家的幸事?!?/br>話畢,她便大步邁了出去。“榮月……”言穆瞧著她的背影,低低呢喃著:“對不起?!?/br>這三年,他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不入后宮,沒有子嗣,就是文武百官,也沒有辦法將罪名怪到她頭上了吧。簡榮月強忍的情緒,在離開宸安殿時,終于崩潰了。身上的力氣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她倚著柱子,感到一陣眩暈,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才會讓自己的丈夫想盡辦法要躲開她,三年,每夜的寒冷和孤寂,她還要一個人再忍受三年嗎?葉眉想要勸慰她,卻又無從下手,想到娘娘對皇上情深意重,日日翹首以盼,皇上卻這樣待她,忍不住心頭一酸,幾乎也要落淚。“娘娘?!?/br>韓碩原本想要走過來,看見了她們,立刻放緩了腳步,輕聲問葉眉:“娘娘怎么了?”“是韓相啊?!焙啒s月急忙擦去眼角的淚水,勉強地笑了一下,“沒事,被沙子迷了眼睛?!?/br>雖然明知必不是她說的那樣,韓碩還是點了點頭,順著她的話道:“今日的風是大了些,娘娘快些回宮吧?!?/br>簡榮月在葉眉的攙扶下離去,那難掩的憔悴就是韓碩看了也忍不住嘆息,他也沒有想到,太上皇竟然會在這個時候病逝,簡榮鐸不方便出面,只好由他進宮來,想要趁著尚未公告出來,將皇帝的這個主意駁回去。“臣聽聞皇上有意為太上皇守孝三年,可確有其事?”似乎是早就料到他會來問,言穆表現地很鎮定,“怎么了,這么做,有什么不妥么?”“皇上守孝,乃是天下人的表率,的確是好事,但這時間,是不是太長了些?!?/br>“你的意思,朕明白。但朕心意已決,你不用多說了?!?/br>韓碩自知無法改變他的決定,本也沒有報多大的希望,聽他這樣說,只好放棄了。皇帝冷不丁問:“簡榮鐸對此事有什么反應?”韓碩沒有料到他會向自己詢問簡榮鐸的反應,不禁愣了一下,“臣還沒有見過簡將軍。不知他是何反應?!?/br>“是嗎?”言穆笑了一下,似是隨意道:“朕還以為愛卿入宮前已經與簡卿商議過了呢?!?/br>韓碩大駭,連忙跪了下來,“皇上這是什么意思,臣一向忠于皇上,字字句句皆是為了社稷考慮,所說的話絕不曾受旁人影響?!?/br>“朕也不過是隨口一說嘛,愛卿何必如此當真呢?”言穆依然微笑著,可是看他的眼神卻仿佛洞察了一切,“好了,愛卿退下吧?!?/br>韓碩被駭出了一身冷汗,只覺干預皇帝的私事,果然是危險,言穆又是個軟硬不吃、翻臉無情的人,除非他愿意,否則誰又能左右他的意見呢。自守孝開始,言穆就如同忘了轉回簫的事一般,再也不曾向金堂提起。宮中不許演樂,多半時候,言穆也不過來小坐一番,并不久留。有一天,他帶來了一封信,署名霽安。金堂大吃一驚,問:“你當真給他傳信了?”言穆看他一眼,嚴肅已久的臉上略帶了一點笑意:“難道你覺得朕只是說說而已么?”金堂正高興著,也不同他多言,迫不及待地拆信看了,里頭滿篇盡是他對自己的思念之情,絮絮叨叨,沒頭沒腦的,倒也是他的風格,只是金堂找了幾遍,都沒有找到關于陸回青的只言片語,登時大失所望,悶悶地坐著。“想他了嗎?要不要將他接進京來?”金堂將信放下,是疑問又是質問:“是皇上讓他不許提起陸回青的吧。難道我身在京城還不夠嗎?皇上連他的只言片語也不給我?”“金堂?!毖阅侣龡l斯理地喝著茶,“你最好當作世界上沒有他這個人,這樣對你,對他,都好?!?/br>“當作他不存在,所以就可以安安心心地永遠留在宮里了是嗎?”九五之尊終于露出他至高無上的權力,“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必須留在宮里,必須留在朕的身邊?!?/br>被逼無奈入宮的委屈,生生分離的痛苦,還有提線木偶般被控制而不知實情的隱怒,都在此刻噴薄欲出,他橫了一條心,“那要是我執意不肯呢?皇上是打算用橫波閣的人威脅我,用霽安威脅我,用陸回青威脅我,還是干脆殺了我?”“朕說過了,朕不會殺你?!?/br>“不會殺我,是因為皇上自信我再也出不去了,是嗎?”言穆放下了茶杯,雖是克制,卻還是透出怒意:“金堂,朕一直在努力保全你?!?/br>“保全?!苯鹛妹翡J地捕捉到了這個詞,點了點頭,看來他的猜測果然是對的,只有他一個聞氏的直系后裔有使用轉回簫的能力,甚至連聞楚也不能,所以他的確考慮過殺了自己,不過是因為確信他再也逃不出去,興不起風浪,才留著他的性命。皇帝的表情有了一絲軟化,金堂苦笑著,“皇上真是深情厚誼,不過,您的情誼真的是對我的嗎?”“你這是什么意思?”金堂上前一步,逼視著他的眼睛,“皇上此刻想到了誰?”言穆有些錯愕地看著他,似乎不明白他問話的意思,金堂凝眸望著這個眼睛里充滿迷茫的男人,或許這些迷茫,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吧。“你看著我的時候,想起了誰?”這回,言穆似乎聽懂了他的意思,迷茫的表情很快掩蓋在毫無破綻的笑容之下,好像是金堂頑皮地開了個玩笑,而非他有何問題,“朕什么也沒有想?!?/br>金堂也微笑了,他幾乎可以看見,言穆對他的執念裂開了一道口子,這道口子越來越大,他決定再往前走一走,將這道裂縫撞得越來越大,“皇上不用回答我,不如問一問自己,為什么想起了那人?!?/br>言穆不再說話了,笑容雖然還在,卻已經沒有溫度了,甚至散發出叫人害怕的寒氣,“你要朕想什么呢?朕已經說了,朕什么也沒有想?!?/br>再沒有什么想說的,金堂抽出笛子,“國喪期間不容演樂,陛下可以治我的罪?!?/br>樂音綿綿而出,如同花瓣落于溪流,隨水而下,一路顛簸,然無悔意。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花。待到春寒花盡時,遍尋無處覓芳華。言穆站了起來,不說一句話就走了。金堂放下笛子,凝望著他離開的方向。那背影是威嚴的,沉穩的,卻也是孤獨的,迷惘的,他甚至,從未真正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這樣的一生,何其悲哉。-聞楚不曾想到自己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