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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騎整肅,明德門外,今上親自來迎,萬人空巷,擠在大道兩側看靳王神姿,王爺卻屹立門下,回頭看了許久,才策馬上了朱雀大街。不久,坊間暗暗流傳,匈奴王子狄耶稱太子李玨曾與其勾結。一時輿論四起,后李玨抱病,實無法兼領東宮,太子退位,靳王李紀民心所向,登上東宮。二月,呼揭一戰后兩年,匈奴一戰后半年,李乾退位,李紀登基,改國號康元。第30章第30章東市茶館里,有個說書先生叫逍遙子,近日在街坊左右頗有些名氣。他文采很好,說書有張有弛,不緊不慢,時不時對京城里的紅人們調侃一兩句,場場爆滿,經常要排隊去聽。打匈奴打贏了,明日主帥便要班師回京,逍遙子特意放出消息,說主帥回京的次日便要講上一場。果不其然,茶館門前密不透風的全是人頭,掌柜笑也笑不出,坐下來聽的還會點上一壺茶,站門口的可是一毛錢也不會出,純粹聽個熱鬧,便不顧外頭眾人阻攔,提前關上大門。弦弓一停,大家歡呼聲中,逍遙子捋著胡子坐到最前,開始講了。“說那西北戰場,苦日寒風,匈奴人本是作惡多時,突然遭逢一名大將,”他搖頭晃腦,突然一展折扇,邊瞄扇面邊開始贊頌起那漢人將軍,鋪排疊比的,像是說了篇駢賦似的,最后一收扇道:“那便是當朝戰神,溫啟年溫將軍,哎呀,誰丟我?”他“溫”字一出口,底下聽的人便不樂意了,罵聲差點要掀翻屋頂,接連不斷把瓜子殼果皮往臺上丟,罵這叛國賊應該要千刀萬剮,下了地也要挖出來鞭尸,罵得盡興,全都走了。逍遙子苦不堪言,一邊收拾身上一邊道:“刁民,真是幫刁民?!?/br>掌柜看不下去,幫他拿下頭上扣著的菜幫子:“誰叫你要說溫啟年的?他是個敗仗將軍,還投了敵,大家自然不愛聽他?!?/br>逍遙子嗯嗯啊啊附和幾句,暗罵溫啟年真是個賠錢貨,一抬頭看到茶館角落里還坐著個白瘦青年。“官人,”逍遙子遙遙沖他作揖,“今日題選得不好,講了個賣國賊,你明日再來罷?!?/br>那青年也不答話,起身抹了把臉,走上前來問逍遙子:“你這扇子賣不賣?”逍遙子看他有些眼熟,但實在想不起,看他高高瘦瘦的,臉長得嫩,眼睛又紅紅的,像是被誰欺負了似的,以為剛才臺下亂丟東西傷到他了,連忙把扇子塞到他手里說:“送你送你,不要錢?!?/br>他接過扇子展開來看了看,道聲謝便走了,也不說明天還來不來聽。元夕避開人群走到將軍府后門,墻上被附近百姓潑了墨、灑了雞血,紅紅黑黑斑斑駁駁,往下滴到地上。元夕看也不看,直接走進去,尚云迎上來:“元夕,找到那家綠豆糕了么?”元夕剛走到東市里,聽到逍遙子要說書就忍不住去茶館里聽了,胡鬧一場,根本沒去找綠豆糕,笑了笑答道:“找到了,太好吃了,我忍不住全吃了,待會我再去給你們買?!?/br>尚云扶他往里走,聲音聽著有些苦:“我們不吃,你吃就好,別去買了,等會……就要走了?!?/br>元夕“嗯”了聲,點點頭,問他:“初一哥呢?”尚云道:“在西廂房里?!?/br>元夕便讓他自去收拾,邁步往西廂房走。又是落花時節,院里灑了一地黃色花瓣,樹上結了些小小的果子。元夕停下來仰頭看了會,肩膀突然從后面被摟住。他對那手臂熟悉至極,不用回頭去看就知道是誰,便軟了身靠在那人懷里。身后人嘆道:“你們一直沒吃上院里的果子,不過也不怎么甜,還不算可惜?!?/br>“是么,”元夕轉頭問他,“都收拾好了?有賽金的東西么?”溫啟年掏出根木簪子:“只有這個,但不是府里找到的,是……”元夕接過來仔細看了看,又還給他:“放你那里?!?/br>溫啟年沒有父母妻兒,府上只有十幾個侍從,全沒有簽賣身契,按理說不用受罰。但府邸被抄是難免的,家宅自不必管它,府中的銀兩一直是馮四二打理著,除了薪俸和皇上這些年來的賞銀,另外還有些積蓄。溫啟年讓他取來全分給其余人,將所有人聚在一起,萬分抱歉道,從此再不能一起過日子了。眾人皆道,這許多年來,溫啟年已幫了他們許多,不敢在此關頭還煩他勞心。元夕插嘴:“咸陽有個宅子,比起這里當然不如,但是若你們愿意,可以一起去那里住下,另謀生路?!?/br>采萍道:“那當然好!我們一起去,溫大人,你和元夕也去住么?”溫啟年與元夕對看兩眼,搖搖頭,元夕連忙解釋:“我們會常常來看你們?!?/br>溫啟年沒死,當然沒死。峽谷中狄耶被捉時他還在場,狄耶回頭看他一眼,笑了笑說:“你怎么騎上了我的馬?”這是兩人初遇時他說的第一句話,狄耶的馬叫格日班,是他在草原上馴服的一匹野馬,只認他一個主人,可當年在遼北時,溫啟年陰差陽錯坐到格日班身上,它卻不曾掙脫。溫啟年看著他不答,想道聲歉,又說不出口。狄耶看他神情已經了然,長嘯叫來格日班,一掌將它長頸拍斷:“我走了,它不肯再認主人,要餓死的,你把它葬了吧?!?/br>溫啟年伏在格日班身旁點點頭,狄耶低頭看他,手上被纏得死緊拖走了,聲音越來越遠:“溫孟明,來世,換我對不起你?!?/br>溫啟年只低頭撫著格日班的頭:“來世別碰見我了?!?/br>格日班沒有閉上眼睛,頭垂在地上,眼睫間滾落一滴淚珠。離開峽谷,李紀沒來與他見上一面,只丟了個錢袋給他,便帶大軍繼續深入大漠去追逐狄耶殘部。元夕和溫啟年一起埋了格日班,騎馬回到連延去看了元德景和賽金。兩人都不知道該去哪里,漫無目的地朝前走,很快到了興慶。興慶城里空空蕩蕩,還是舊樣子。溫啟年悄悄去見了林春臺,林春臺聽聞他的決定后大吃一驚,立刻說自己和嚴懷愚馬上就要調去酒泉,讓溫啟年與他同往。溫啟年問元夕愿意去酒泉么,元夕無可無不可,問他京城將軍府怎么辦。林春臺想了想說他在咸陽有個宅子借給朋友住,若他府里人不多,倒是可以給他安置府里家眷。溫啟年大喜,想給他錢,林春臺拒絕了,寫了封信讓他交給借居的朋友:“我們之間永遠不必談這些事?!?/br>兩人結結實實抱了一抱,便分開了,溫啟年帶元夕回到長安,去將府中家眷疏散。送走馮四二、尚云尚雨等的馬車,元夕一邊不停地哭,一邊盡力向前頭揮手,溫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