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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東宮等太子回來,一切再從長計議?!?/br> 夜很深了,她舉步跟他們走出東宮。白天一蓬蓬的熱浪消退下去,變得極矮極矮,只堪堪拍打在小腿肚上。官袍的下擺開闔,金銀絲繡成的膝襕,在燈籠光的映照下錯綜跳脫。這一身錦繡,最后沒入了陰森的甬道里。 掖庭局的囚牢在永巷,專作收押犯罪的宮人所用。星河曾經來過這里交接人犯,這冷冷的青墻和森嚴的牢門還和記憶里的一樣。不同的是以前在牢外,這回換在了牢內。 掖庭令說:“暫且委屈宿大人,目下北宮亂得很,審問得過了這個節骨眼兒,我一個人沒法給您做口供。您也別急,稍安勿躁,您自己就是掌刑獄的,應當知道流程?!?/br> 是啊,她自己掌刑獄,但這個案子不由控戎司承辦,也許是不想交宮外辦理。如果太子也因這事兒折進去,那可真如了惠后的愿了。 她忽然明白過來,之所以留著聞長御,原來是派這個用場。她心里急切起來,“仇大人,聞長御的孩子沒有生下來嗎?還在肚子里?” 掖庭令因和她有些交情,也愿意透露給她一些內情,壓著聲兒說:“可不嘛,溫室宮里皇后主子正鬧生孩子,一頭又牽掛聞長御。打發人去看時,聞長御倒在地上,已經不成事了?!?/br> 所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聞長御死在這當口,皇后首先就給自己洗脫了嫌疑。至于她那假肚子怎么圓謊,是個難題。宮門看死了,連陰溝洞都派人把守了,這種情況下還能無中生有,除非那個懷了身孕的女人已經在宮里了…… 第69章 揚州一覺 “仇大人, 能否讓我再見太子一面?我有要事向他呈稟?!?/br> 掖庭令搖了搖頭, “暫且不能夠,太子爺這回恐怕自身難保啦,我先頭從北宮來, 皇上龍顏大怒……前陣子接連發生那么多事兒, 連信王都折進去了。先是長大成人的皇子,這回是肚子里的皇子, 敏王爺這主兒沒什么魄力, 不就剩太子爺一個能辦事的嗎,所以太子爺……處境很尷尬?!?/br> 是啊,只要等皇后緩過勁兒來, 證明太子想害的是她的兒子,于情于禮就說得通了——太子忌憚繼皇后嫡子, 欲除之而后快, 派她來行刺。誰知聞長御撞在槍口上,成了替死鬼。這么一來中宮一舉除掉了太子和聞長御肚子里的孩子,皇帝膝下便只剩敏親王和惠后的孩子。敏親王娘兩個都沒算計, 要給他們扣帽子太容易了。退一萬步, 就算皇帝忽然駕崩,敏親王繼位,那么梁夫人也矮她這個正牌太后一頭, 到時候這朝堂和社稷, 還是她惠氏說了算。 這就是后宮爭斗啊, 女人多, 心眼子也多。要防患于未然,這道理她知道,奈何東宮女官無法插手北宮的事,一切只能暗中進行。她還是算錯了一步,一直以為皇后會打長御肚子里的孩子主意,結果聞啼鶯一死,安插在那頭的人全成了無用功。她自己又受誣陷被關進這里,外面的事一點插不上手,越著急,越焦躁,恨不能沖破這牢籠,一氣兒飛進北宮里去。 她兩手緊緊扣著珊門,木柵上的毛刺刺痛了掌心也顧不上,急切道:“仇令替我想個轍,帶話給皇上,宿星河能自證清白,請皇上準我調查此事?!?/br> 戴罪查案這種事,以前倒不是沒有,可一般都是官員自身不牽涉其中的。這回殺人的嫌犯就是她自己,自己查自己,皇上未必有那個心胸。 掖庭令無奈點頭:“成,瞧在咱們以往的交情,我給您帶這句話,但皇上什么想頭兒,真是天知道了?!?/br> 一壁說,一壁搖著腦袋走出了牢房。 抬頭瞧瞧,月在中天。小太監過來回稟,說督察院和刑部的人都已經入宮了。 他抬了抬下巴,“走吧,過去聽示下?!?/br> 掖庭令是個靠譜的人,他受人之托,就想著要忠人之事。趕到北宮時,還四下搜尋皇帝,想上前代錦衣使傳話,可一瞧皇帝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他又有點露怯了。 聞長御的尸首停在了凝陰閣里,她生前居住的寢宮也被封了,等待刑部衙門派人查驗。這不是掖庭令頭一眼看見長御的尸首,但即便第二次過目,也還是叫人五味雜陳。 死了的人可再也用不上高床軟枕了,一塊硬鋪板,首尾拿兩張春凳支著,身懷六甲的長御仰天躺在那里,身上蓋著白布,肚子像山似的,墳起來老高。 宮人覺察她出事時,第一時間報了掖庭局。為什么不先試著救治呢,因為一瞧那模樣就知道救不了了。她是仰面朝上跌在那里的,眼睛半睜著,瞳仁兒都擴散了。掖庭令趕來勘察時,發現她面部有細小的出血點,按照常理推算,應當是死于窒息。 輕輕掀了掀她的衣領,果然發現一根極細的勒痕,不過這種勒痕想致命,徒手是辦不到的。于是領著幾個偵辦的人在殿里搜查,最后墻上那柄用以裝飾的寶弓引起了他的注意。這弓掛偏了,顯然有人動過。觀察弓弦,牛筋為質,上擦黃蠟,這么強的韌性,想勒死個人太稱手了。 兇器找到了,比對一下弓弦和勒痕,正好吻合。但是之前的一通搜查,也查出了那支蝦須簪,問遍溫室宮,沒人認領。最后有人指出曾看見錦衣使戴過,更巧的是錦衣使之前造訪過溫室宮,但并沒有見聞長御。所以這支簪子為什么會出現在案發現場,就十分耐人尋味了。 管他是誰,有嫌犯就必須抓,雖然他也不認為一個管理控戎司的女官會那么蠢,把這樣的證物留在現場讓人拿住。況且想殺人,根本用不著她親自動手,隨便指使個心腹就辦成了。但這種推理不由他掖庭令來做,他只管照著牌面上的疑點辦差,接下來的生殺大權得聽主子定奪。 可是很奇異,皇帝臉上沒有悲痛,沒有震驚,有的只是無邊的寒意。 掖庭令有些吃不準眼下的形勢了,看看督察院和刑部的人,那些官員也是耷拉著眉眼,不聲不響。作為內廷的官員,又是主子和其他高官皆在場的情況下,掖庭令決定繼續觀望。 觀望了半晌,果然事情又有了新進展,御前的高無憂入殿回稟:“尚藥局派醫女入宮了?!?/br> 掖庭令回身看,看見負責皇帝醫事的醫正,領著兩名頭戴方巾的醫女立在南北夾道上候旨。關于醫女他是知道的,當初掖庭領命從官戶中挑選工巧者,送進太醫署學醫,處所安置在別院,不和太醫署學生混在一起。等學成之后分派各個公主府,以伺候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