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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的話,張良揚起眉毛,紅潤的雙唇微張,幾乎不辨男女的柔美臉上自然顯出好奇的神色來,詫異道:“子房這些日子全心整理典籍文字,太子下了什么詔令不成?”唐秉、周術、吳實和崔廣四人原本還說得遮遮掩掩,聽聞張良對此竟然渾然不知,不由得抬手一拍額頭笑了出來。吳實騰出兩張空位,招呼道:“子房與小友過來與我們兄弟同坐吧?!?/br>“恭敬不如從命?!睆埩紲睾鸵恍?,端著自己的玉樽毫不推辭,直接坐到四人之間,跟在他身旁的年輕男子隨之起身,原本端坐的身子一站起來便顯出驚人的身高。唐秉不由得笑出聲,在年輕男子肩臂拍了一下:“小友只有臉嫩??!沒想到竟是個偉丈夫!”男子微微一笑并未回話,可他氣質實在太好,僅僅勾起嘴角便讓酒肆里的氣氛瞬間都提升了不少。四人無不驚異,視線忍不住落在他身上移不開。過了一會,崔廣對秦朝不滿最盛,借著酒勁兒直接展臂搭在張良肩上,貼在他耳邊小聲道:“子房既然清楚‘兌錢’之事的初始,老哥哥們就給你講講此事如何終結的?!?/br>崔廣壓低聲音說完這句話,伸手往酒肆雖在的街上比劃來個來回,然后側著頭枕在酒桌上,口齒不清的說:“始皇和太子遷天下富戶入咸陽是好事兒,既能夠讓咸陽繁華,也省得豪強仗財作亂;可圓錢低賤,與各國舊幣相比,有的不足四一,有些甚至不足十一。商人逐利,如何肯兌換圓錢呢?據說太子一怒之下干脆下令,定了個圓錢和刀幣一比一的兌換價格,還規定月內若是不講手中刀幣全部更換成圓錢,再用各國舊幣除以逆謀之罪!”崔廣說著,臉上又顯出嘲諷和憤怒的神色,“呸”了一聲,咬牙切齒的說:“始皇縱富有四海,天下之財他卻不能占萬分之一,整個咸陽城的商人若是將家財盡數搬出來兌換,就官府中那么幾個官吏,能忙得過來?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這么大的肚子,不怕撐死了!”有了崔廣開頭,周術嘆息一聲之后,跟著說:“秦朝疆域之大,亙古未有,只用這樣匆促的時間,哪怕太子好心,也太過心急了。京中再亂也挺多各府官吏繁忙,可到月底只剩下十多日,少選的郡縣根本連消息都不可能知道——這政令怎么推廣?”吳實拍了周術一下子,臉上神色卻與他和崔廣沒什么不同,他接著補充道:“幾百年戰亂,無論秦朝如何結束了這樣的戰亂年代,能讓百姓安定終歸是好事,我們兄弟擔憂的是這樣匆促而且得罪人的政令一下——關中三郡還好,都是老秦人,習慣了官府政令,其他郡縣自上而下都是六國的移民,甚至還有遺貴,若是他們趁機作亂,這可如何是好?”吳實說著,嘴角笑容變得苦澀,聲音越發低沉了:“不瞞兩位,我們兄弟四人沒一個是老秦人,皆因向學而聚集在一起,陛下大軍攻下了齊國的學宮才將我們送來咸陽,家中老小還散落在鄉里,實是擔憂天下再亂,真亂起來,咱們怎么趕回家中,確定父母妻兒的安全呢?”張良聞言點點頭,忽然道:“諸位怎知太子不是故意以此為難咸陽城中的富戶呢?”唐秉四人霎時被張良問得愣住了,過了好半晌才品出這句問話中的味道來,唐秉臉上立時顯出慌亂的神情,他完全不能相信自己聽到的內容,不由得瞪大雙眼,提高聲音大喊:“這也未免太……”“他喝高了!”沒等唐秉將話說完,張良已經起身壓住他的肩膀,對持壺而來的小廝擺擺手,溫和的說,“店家無需擔憂,我會看好,不讓他鬧事的?!?/br>小廝心有余悸的點點頭,仍舊忍不住多看唐秉一眼,不放心的叮嚀:“可不要在酒肆里鬧事,咱們渭風酒肆咸陽城里出名哩,巡城的衛士常常過來,醉酒鬧事要被捉拿的?!?/br>語畢,小廝轉身而去,一路依舊回頭向此處看了幾回。唐秉已經在這短短一瞬之間冷靜下來,他雖然臉上怒容不減卻咬著牙壓下高聲怒吼的沖動,沉聲質問:“太子仁善之名遍布天下,燕地一戰成名也從未做過斬殺俘虜的惡事,為何偏偏天下大定之后,要坑害子民?民生多艱,哪怕秦國的國都之中也遍地家徒四壁的人家!攢下幾個錢哪有那么容易,這樣圈錢的惡事一做,民心盡失!”張良看著唐秉勃然大怒的神色,反而低聲笑了起來,他眉目舒展,微笑的模樣十分怡人,哪怕唐秉四人心中惱怒不止,也無法對其惡語相加。張良停住笑聲后,終于輕聲解釋:“兌錢令下達的時候富戶尚未入咸陽,諸位難道以為這條政令是專門給他們發下的嗎?關中三郡皆為老秦人,刀幣更換圓錢的事情早已隨著校對戶籍一起了結了?!?/br>唐秉四人的神色越發驚訝得不可抑制,他們馬上追問:“如此說來,太子是專門針對遷入咸陽的富戶而設此陷阱了?這又是為了什么?”張良看著四人笑而不語,過了許久終于令他們想起張良此前應該對兌錢引起的麻煩“毫不知情”,因此,四人臉上的神情都訕訕的。張良等到他們不再追問,才用一種猜測的語調說著確定的內容:“家財足夠遷入咸陽城的富戶,若非曾經背靠大樹,又怎么會有如此多的財貨,而這些“大樹”……呵呵,不必子房明言,諸位一定明白?!?/br>這年頭又沒有袁隆平老爺爺研究出來的高產稻,“土地里刨食”不是一句形容詞而是實質,年景好的時候交了稅再勒緊褲腰帶一家人才勉強能活下去,指望種地積攢錢財發家致富,那純屬搞笑。那么,既然富戶不是淳樸的依靠自己發家致富,那么這些人要么吃的低買高賣、投機鉆營錢,要么就是跟著六國遺貴發了一筆戰爭財。總而言之都是不義之財,讓識文斷字的學子打心眼里看不起,而且兩相比較,后一種更是令人不齒。不得不說學子們雖然大多數沒上過戰場,骨子卻都清高,雖然事情的本質沒有任何變化,都是太子扶蘇使用經濟手段一舉讓遷入咸陽城中不服管教的富商們賠出血來,可“打擊不忠不義不仁富商”聽起來就是令人瞬身舒坦,連心理障礙都瞬間消失無蹤了。唐秉幾人相互對視幾眼,相交多年的默契已經讓彼此理解了腦中相同的想法,原本緊繃的面色不由得都舒展開來。氣氛眼看大好,從一開始就未曾開口的年輕男子忽然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