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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桃源的從容閑適。一晃六年時光如水而逝,南城的秀雅靈動漸被世人所知。特別近幾年,因之旅游業發展蓬勃,淡泊如南城,也不可避免地多了幾分喧囂。一月上旬,寒流尚未來襲。江邊仍有許多游客駐足游覽,一面欣賞美景,一面投喂成群遷徙來潯江過冬的紅嘴鷗。離日落還有一段時間。褚潯將車子停在潯江大橋附近,坐在車中扭開車載收音機,聽著廣播等待晚霞鋪滿江面。交通頻道正在播送一檔娛樂節目。兩位主持人語氣歡快,向聽眾介紹大洋彼岸正在舉行的金樽獎頒獎典禮。金樽獎自創辦伊始,便是影響力波及全球的影壇盛事。何況今年的金樽最佳男演員提名中,國內有位超一線影星亦占據一席。這在華語影史中尚屬首次。兼之這位名叫薛睿的影星,本也是國內娛樂圈話題度極高的人物。如此一來更是風頭無兩。無論金樽或是薛睿,每日都要被各路媒體拉扯出來,車轱轆般念上千八百遍。果然,介紹過頒獎典禮最新進展,主持人口鋒一轉,話題又繞回到薛睿身上。褚潯調到另一個頻道,依然是薛睿與金樽獎的主場。這邊的主持人更加八卦,除開薛睿的最佳男主提名,似乎對他隱晦不明的性取向,以及傳聞中俊美多金的同性戀人更感興趣。褚潯干脆關掉電臺,點起一支香煙,在狹小車廂中吞云吐霧。他透過車窗注視熱鬧的江邊,目光落在一只盤旋飛翔的紅嘴鷗上,漸漸有些失神。等到他拉回神智,明艷云霞已灑落江水。褚潯急忙跳下車子,抓過攝像機沖上棧橋。鏡頭里的江水倒映落日余暉,霞光映襯水波瀲滟起伏。紅嘴鷗來去飛舞,雪白羽毛也被染作金紅。遠方青山連綿,點綴在水天一色之間。美景如斯,足以叫人忘卻一切。褚潯心無旁騖,改換焦距、角度,將眼前景色一一記錄在鏡頭中。二十多分鐘后,夕陽只在遠處還有一線弧度。水波上的云霞褪去,也只余下一層淺淡薄金。褚潯這時已沿棧橋走出一段路,離開了游人最密集的地方。暮色眼看便要合攏。褚潯關掉攝像機,站在人跡稀少的棧橋上,又點燃一支煙。淡青煙霧裊裊飄散。江面上起了微風,輕柔吹拂褚潯的長發。便在這一瞬,褚潯敏銳感覺到,身后似有一雙眼睛在窺探自己。他皺了下眉,慢慢轉過頭。不遠處一座亭臺中,有人正架著攝影機對準褚潯拍攝。那人被褚潯發現,也并不慌張,反倒抓緊時機,拍下褚潯面對鏡頭的側臉。之后才放下相機,興高采烈向褚潯抬手致意。褚潯身高腿長,身材完美堪比超模。那人顯然將他當做了潯江美景的一部分,情不自禁要將他固定在自己的作品中。以己度人,攝影師執著于美的心情,褚潯確實可以體諒。雖然今時今日,他已不再習慣做旁人眼中的美景。畢竟,殘留在他身上的美過于脆弱,不過只剩下一層假象罷了。又一陣江風吹過,恰巧撩開遮擋褚潯左臉的黑發。褚潯徐徐吐出一口煙,完全轉過身,正面看向亭臺中的攝影師。那人驚喜之余,又迅速舉起相機。數秒后,卻對著鏡頭發出一聲驚喊,猛然抬起頭來,木石般愕然僵住。褚潯似乎被那位攝影師取悅了。他彎起雙眼,嘴唇也向上揚起來,喉嚨里甚至笑出了聲音。抬手碰一碰自己暴露出的左臉,指腹下的觸感粗糙不平。六年了,他已習慣這道傷疤的存在,當然更加明白它有多么丑陋掃興。也正因如此,他才會刻意遮掩——他雖已學會不去在意自己容貌,卻也不想陌生人時時遭受驚嚇。許是對現下的情景感到有些抱歉。褚潯收斂笑意微微頷首,抬起夾著香煙的右手,向仍在發呆的攝影師揮一下,而后便轉身回頭,大步往來路走去。第3章第3章三褚潯回到潯江大橋,江面上最后一道余暉都已沉落。時間不早,王猛打電話來催促褚潯及時赴約。褚潯隨口答應,先將攝像機放回車子里,又去附近的小商亭買煙。這兩年他的煙癮越發嚴重,有時琢磨電影忘記節制,一天能吸完大半包香煙。偏他身體又算不得強健,尤其冬季,吸得多了胸腔偶爾還會悶痛。王猛勸過他幾次,褚潯每回都下決心想戒,只是克制不住。小商亭除去香煙飲料,也售賣雜志報刊。褚潯等待老板找零,隨便抬頭瀏覽,便看到窗口上方有一本雜志,封面印有薛睿的照片。封皮上的本期專訪引言,以觸目的濃黑字體寫道:傾聽影帝心聲——站在我背后的男人:傅驚辰。褚潯雙眼微微張大,視線瞬間被“傅驚辰”三個字占滿。并未留意到,薛睿新出刊的硬照如何英俊奪目。老板將零錢遞給褚潯,見他看得入迷,便隨口說:“這期賣得特別好。最后一本了,喜歡就一起拿走吧?!?/br>褚潯下意識搖頭,“不,我沒有…”他話未講完,忽然由遠及近,插進來幾道清脆活潑的女聲:“啊啊,跑遍全城終于找到一本!我的寶貝睿睿??!”“睿睿的專訪第一次提到了辰哥!怪不得只有一天雜志就脫銷呢……”幾個高中生模樣的女孩兒,蹦蹦跳跳結伴跑來,聲音高亢嘹亮,還隔著數米遠,便清晰傳入褚潯耳中。老板見褚潯似對雜志并無太大興趣,已經將最后一本取下,準備賣給那幾個奔跑而來的女學生。轉眼女孩們就要跑到商亭跟前,又一個女生興奮猜測:“不知道內頁會不會有辰哥的圖片……辰哥這幾年太低調,街面上連張照片都沒有。我都快忘記他長什么樣了……”褚潯轉頭將手中鈔票遞回給老板,“我買了?!?/br>女孩們在褚潯背后愣住,旋即捶胸頓足哀嚎連連。擺脫掉幾位小女生的糾纏,褚潯快步回到車里。天色更暗,江邊已沒有多少行人。褚潯盯著擋風玻璃坐了一陣,慢慢松開右手,卷握在掌心的雜志,啪地一下展開在膝頭。褚潯低下頭,目光在傅驚辰的名字上來回逡巡。胸口似有微小鼓動。褚潯不敢確定,那點微乎其微的異樣,是否源于那個曾熟悉無比的名字。他有六年時間,不去聽,不去看,不去想。驟然與這三個字再度相遇,滿眼都是陌生。說來也是神奇,曾經那樣絕望不甘,到得如今,竟也不過平淡至此。褚潯沉思許久,終是伸手翻開雜志,找到薛睿的專訪頁面,快速翻動瀏覽。七八頁訪談,五張硬照,全部圍繞薛睿展開。傅驚辰的名字,只在薛睿談及對自己影響至深的密友時出現一次。坦言傅驚辰于他而言,是與父母至親同樣重要、且比情侶更為親密的存在。褚潯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