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我勸不過他，最后只能由著他去?！?/br>
“當年他爸拿著拐杖一直敲他腦袋，問他，他喜歡的那個男生是誰，他死活都不吭聲，我雖然不喜歡同性戀，可是我挺佩服沈榆林的韌性。那個下午以后，我勸不住沈榆林，可是我想：沈榆林為他喜歡的那個人犧牲蠻大，當時你媽還問我：沈榆林會不會喜歡你，我說：不會?！?/br>
“你配不上沈榆林?！?/br>
“所以后來沈榆林死了以后，我和你媽問的都是你是不是喜歡沈榆林?！?/br>
“現在看來，我們反而猜錯了?！?/br>
我爸只是說到這，他又深吸了一口煙，煙尖的火花燦爛起來，他再吐出煙霧，整個人都埋沒在煙霧里。

我爸說完了以后，我媽也差不多哭完了，她把眼淚抹干凈，突然拿起她面前盛滿飯菜的碗朝我砸過來，我沒有躲開。她站起來，指著我，咆哮著說：“人家沈榆林那么喜歡你，我也就不說了，你不喜歡人家還能好聚好散，可是你呢？”

“你說你不喜歡人家，還跟人家成雙成對、形影不離，他親你臉，你親他嘴。說什么小時候打著勾的‘一輩子’，你媽我小時候還說要嫁給別人當新娘現在不是嫁給了你爸？”

“還直男、直男、直男！你要是直男能跟人家沈榆林玩這些？喜歡人家沈榆林又不直說非得說“好兄弟一輩子”，你就算是那時候不知道你喜歡沈榆林你直接拒絕沈榆林不就完了？人家沈榆林會死嗎？”

“人家沈榆林會為你死嗎？”

“你他媽也就仗著人家沈榆林喜歡你！”

“我多后悔我生了個人渣！”

“我多后悔我生的兒子不是同性戀！”

我沒有說話，我爸聽完了以后倒是說“好了”，我媽又倒在座位底下蒙著臉哭，我爸在煙霧的那一邊看了我很久，最后對我說：“去洗澡吧?！?/br>
我點點頭，然后起身。

我洗澡的時候，我在想：“我真的一直喜歡沈榆林嗎？”

我不知道。

或者，應該吧。

初中暑假的時候，有一天班上一個同學來我家還我的作業，他手里還拿著碟片，說作為報酬，請我看，那個時候沈榆林在我家，只要放假沈榆林都在我家，于是我們三個人一起看。放了以后才發現是Ａ片。那個同學滿臉通紅，我也支起了帳篷，但是沈榆林一臉的清明。

那個同學最后去廁所解決了，他回來之后問我們：你們不用嗎？我和沈榆林都說不用。

那個同學壞笑著說：哈哈，那給你們看點其他的。

于是他接著放，后來畫面變成了兩個男人。

我沒有反應，沈榆林也沒有。

但是沈榆林說：從他學會喜歡的時候他就開始喜歡我了。他還活著的時候，我有一天想起來，問：“你那時候為什么沒有反應，你不是喜歡男人嗎？”

“不知道，”他說，“感覺不對吧?！?/br>
“那你會硬嗎？”

“會啊?！?/br>
“什么時候？”

“……夢到你的時候?！?/br>
沈榆林死之后，我為了驗證我是不是被沈榆林掰彎了，去看了ＧＶ，之后發現我還是沒反應，就像沈榆林說的，感覺不對，之后我再去看了ＡＶ，然后我發現我硬不起來了。

我并不知道這是怎么了。

只是我還是會很想沈榆林，想起他的時候，我會覺得有一種恍然的感覺。

我會覺得我三十歲的人生只有２３歲，不論我的人生多長都只有２３歲。小時候看的連環畫入迷太深之后打著勾說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讓許承揚在沈榆林死掉的時候就已經死掉了，而我現在正受去天堂的許承揚和沈榆林的拜托，茍且偷生地活著。

我每天除了不思進取地上班，回憶，雕沈榆林以外，打發時間的方式就是上網，我偶爾在網上碰到“直男是否可以掰彎”的話題，看著里面“直男其實是掰不彎的，可以掰彎的直男從來都不是真正的直男”的言語會有種想哭的沖動。

曾經沈榆林問我我有沒有喜歡的女生，我說沒有，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任何女生，我的身邊從來都只有沈榆林。

我還想起來我第一次遺精的時候，陪我做夢的那個人是沈榆林，但是當我醒來以后，我覺得不可思議和難為情，于是在鏡子前一遍一遍地要求自己忘記，于是我真的忘記了。

我還想起來沈榆林親我的時候，我其實并不是沒有反應的：他每次都只是輕緩而虔誠地親我的臉頰，在那以后，我偶爾會做幾個旖旎的夢，夢里面我和沈榆林接吻，他的嘴唇很軟，最后我把他上了。

我還想起來有一天清晨沈榆林偷偷親我的嘴唇，我其實醒過來很久了，但是我一直都裝作不知道。

我好像把這些我都差不多都已經忘記的事情轉眼間全部想起來了，我單調的思維忽然有了很濃重的色彩，沈榆林的笑和聲音在我的腦海里不斷地排擠我。

他們提醒我：沈榆林已經死了。

對不起。

沈榆林，我愛你。

許承揚

２0１５.２.１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