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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遮光板拉上,神色如常:“離降落還早,要不要睡一會兒?” 溫凜從善如流地點點頭。 等到她看起來已經睡著,緒康白從飛行雜志里抬頭,望見她輕輕閉合的雙眼,忽然想起剛剛她問他的那個問題——她蠢嗎? 就算眾人都說她愚蠢,她恐怕也會依舊埋頭前行吧。 她是對自己的人生一清二楚的那種人。 如果有唯一不清楚的地方,可能就是楊謙南了。 那天他特地前來接機。 他們倆七點鐘在虹橋落地,楊謙南已經在機場喝了兩杯咖啡。 看見溫凜,他也不起身,只是稍稍擱下咖啡杯,為她騰出容身之所。溫凜就迎向他,嵌進他懷里面,給他一個擁抱。楊謙南手扶著她,輕拍一下臀,笑眸風流:“累不累?” 她悄然轉身,燈火輝煌的機場過道上仿佛有太陽,緒康白正靠在墻上,向她輕揮一揮手。 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也站在金色的過道上,問她有沒有合適的人選推薦給他。 年輕女孩不卑不亢,輕聲道——“你看我行嗎?” 他暗暗地感嘆。 迄今為止,人生的每一個機會她都抓住了。 可是她和楊謙南之間,哪有天長地久的機會? 第39章 那明明是楊謙南對她寵慣最甚的半年, 他對她好到,連天長地久都顯得不重要。 溫凜先前在應朝禹的船上丟了條披肩,說是顧璃借給她的,非常懊惱。楊謙南當即就答應她, 幫她買條一模一樣的回來。 她到上海, 剛剛坐上他的車,就問起這條披肩。 楊謙南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 說:“當然幫你買來了?!?/br> 他沒有告訴她, 這東西來得多么坎坷。 他一個大男人跑去求助應朝禹, 讓他那些網紅女朋友們幫忙回憶那條披肩,結果得到答復, 說是F牌去年的限量款, 全球斷貨。他發愁半天,應朝禹說正好有個時尚博主手邊囤了條新的, 還沒剪牌,問他要不要。 楊謙南說要,應朝禹看好戲一樣告訴他:“這博主就是上回追你那網紅, 被你下了臉不痛快, 故意拿喬說讓你當面找她要,她就給?!?/br> 楊謙南忍下氣性,把三倍的款項當面給人送過去。 結果那姑娘不識抬舉, 笑說:“究竟是誰呀?你楊謙南也有栽的一天?!彼ξ靥Ц埽骸拔也灰X?!比缓蟪冻鏊弊由系牡鯄?,說,“這是什么, 佛像嗎?” 她確實眼光很好,知道他全身上下貴的東西都在哪兒。 但玉石這種東西多少都有點兒含義在,一般人不敢開口討要。她今天就是吃準了,存心刁難他。 沒想到楊謙南輕飄飄,把玉佛摘下來擱桌上,說想要就拿去,也不值幾個錢。 就這樣換來了披肩。 “我們凜凜要的東西,我會不上心?”他揚著眉邀功。 溫凜嗤了他兩聲,到酒店先去檢查那個購物袋。他在背后酸溜溜地嘲她:“你就是對別人的東西最關心?!睖貏C一門心思看披肩的標牌,竟然沒買錯。 楊謙南從背后抱她,啞聲暗示:“是不是該獎勵一下?” 溫凜心照不宣地回頭吻他。 兩人糾纏著進浴室,大敞著門,熱水酣暢地淋下。 她聽見他低沉的笑,在水聲清響里,朦朧又惑人。 這讓她出現幻覺,以為自己能永遠沉浸在這片霧障中,不問來路,不問前程。 遠隔著水霧,那一連串手機鈴聲反倒沒那么清晰。 可她還是聽見了。 楊謙南攬她的腰,繼續那個吻:“待會兒再接?!?/br> 那一夜她很反常,在動情的熱吻里心不在焉,繼續了幾次之后還是推走他的胸膛,說:“我先去聽個電話?!?/br> 打她電話的人也很反常,竟然是她爸爸。 他打來不說要緊事,東一句西一句,問起她的學業,以及公司。這些寒暄從前都由郁秀傳達,她爸是個很勤懇樸實的男人,很少和女兒聯絡,說起普通話來有明顯的蘇州本地鄉音。 溫凜擦了擦半濕的頭發:“怎么了,爸?” 她爸狀似不經意地提起:“凜凜在學校里有沒有獻過血?” “獻血?” “爸爸就是聽說,你們大學生都組織義務獻血。凜凜沒有獻過???” 溫凜意識到異樣,包著頭發坐下來:“您是聽誰說的?” 她爸支支吾吾,本來說沒什么,但女兒連連逼問,他才為難地嘆一口氣,說:“醫生都這么說……” 楊謙南關了淋浴,可水聲依舊沒有停。 溫凜向外一望,上海竟下起了雨。 這是場急雨,來勢洶洶,滾滾烏云壓城,雷電劈亮霓虹璀璨的外灘。 她聽完電話,呼吸仿佛被扼住了,慢慢放下手機。 楊謙南裹著條浴巾出來,見她這一臉失魂落魄,問:“出什么事了,誰找你?” “楊謙南?!睖貏C埋著頭,久久沒有抬起來,聲音泛空,“我mama生病了?!?/br> 他蹲下來,耐心問:“生什么???” “我不知道……先前查出來是血管瘤,明明是良性腫瘤,突然又說不確定,要動手術,切開肝臟確認病灶。我連她得過血管瘤都不知道,他們說我在北京忙,根本不打算告訴我……怎么還有這種手術啊,難道要剖肝嗎?” 她好像這么多年高等教育都白受了,說出來的話迷糊得像個小孩子。 楊謙南摸摸她濕亂的長發,把那顆腦袋挨過來些,低低一笑:“所有手術不都是把人剖開來再縫上么,你著什么急?” 他永遠是這一副氣定神閑的姿態,溫凜的心好像一剎那被揪緊,別過頭不去看他。 楊謙南回想起剛剛好像聽她說獻血,關心道:“怎么,需要你去獻血嗎?” “我哪獻得了血——” 她被刺痛了癥結,眼眶霎時通紅:“我媽手術要輸血,醫院說必須得直系家屬有過義務獻血經歷,才開得出用血單。不然就得動員患者家屬專程獻出來,才給進手術室?!?/br> “不能買?” 溫凜搖頭,說是用血緊張,規定得獻滿劑量,才能換買血的資格。 這世上很多東西,都是錢買不來。 溫凜入學體檢的時候,還是健健康康的五十公斤,這兩年高強度無規律的生活下來,整整瘦了六公斤,剛好低于獻血標準體重,想獻也獻不了。 “你說我去血液中心獻血,他們也不會稱我的體重,或者我往口袋里裝點東西呢……” 她已經魔怔得,開始凈往小兒科上想。 “你當人家設這個標準是玩兒的?就你這身板,一眼瞧過去就貧血。讓你去獻血,還不把你給獻沒了?!睏钪t南揉揉她的臉頰,“聽話,別胡思亂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