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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凜是偶然和她們對上的這一眼,心里卻突然很不舒服。 其實她們年紀與她相仿,氣質一個賽一個地出眾??墒撬齻兛此茄凵?,探究、冷漠、嘲弄,懶洋洋的目光把她從頭打量到腳,溫凜腳趾都下意識地一蜷。 那倆女孩毫不避諱,彼此相視一笑,笑出了聲。 包間里唱歌的不知是誰,英文發音很準。溫凜默然地聽著,跟著旋律像在熱身,努力融入這里的氣氛。其他人各有各的玩法,熱熱鬧鬧一團。只有她旁邊那倆女孩袖手旁觀,側坐在沙發凳上,專門在等應朝禹。 過了一會兒。 楊謙南把溫凜叫上牌桌,對應朝禹說:“給你找來的牌搭子?!?/br> 溫凜坐過去,點頭說了聲你好。 應朝禹仿佛第一眼看見她,假模假樣地瞪大眼:“喲,這個meimei怎么稱呼???” “我叫溫凜?!?/br> “凜meimei啊?!?/br> 其實他還沒她大。 溫凜后來回想應朝禹這一聲招呼,總覺得那口氣相當熟稔,像里寶黛初見,寶玉瞧了瞧黛玉,說:“這個meimei我曾見過的?!?/br> 何止是語氣像。應朝禹這個人風流也似賈寶玉。 那倆女孩子一個坐她上家,一個坐她下家,全程只和應朝禹搭話。笑臉轉到她這兒就沒了,像個職業開關。應朝禹也只理她們,但那熱絡與他先前對待楊謙南的那種,又有所不同。他偶爾拿調情的姿態問她一張牌,目光里輕佻未掩,溫凜直覺得別扭。 暖氣可能太足了,悶得她透不過氣。 渾渾噩噩打完兩圈,楊謙南傾身看她的牌,恰好遇到溫凜天胡,剛拿到手就推出去。應朝禹怨聲載道,指著牌嚷嚷:“謙南哥,你這又是哪找的財神奶奶?”溫凜也看向楊謙南,眼里細碎光芒閃耀。楊謙南沒理會其他人,旁若無人俯身,捏捏她紅撲撲的臉蛋,說:“你下手輕點,讓讓人家?!?/br> 溫凜胸中郁著的不快都散盡了,心跳得砰砰響,乖巧答應:“好啊?!?/br> 然后聽到他扭頭不知吩咐誰:“窗戶開一點?!?/br> 他說完就回來,虛摟著她的背看牌??看澳腔锶死镒杂X站起一個栗色頭發的女人,手里夾一根女士細煙,神色不明地朝他們望了一眼。 她背過身,把窗推一條縫。 夜風涼絲絲,拂在她頰上。溫凜后面的心思都被這絲涼風吹散了,輸回去一點,但還是贏得盆滿缽滿。 上下家兩女孩結伴說去洗手間,牌局暫時散了。溫凜錯過了她們倆這一撥,坐了一會兒也要去,問在哪里,楊謙南揣個打火機在手里,說:“帶你過去?!?/br> 溫凜于是隨他出去。 女洗手間里有個陌生女人站著補妝,兩個隔間鎖著。 其實她有預感的。 一踏進隔間,旁邊兩個女生好像站起來了,聊天—— “剛開窗那個是房婧吧?她不是跟了錢東霆么,怎么還這么聽楊謙南的話?!?/br> 另一個說:“那可不是。畢竟跟過楊謙南的人,能不聽話?” 剛剛那個了然地笑起來:“不好伺候吧?” 又突然一轉彎,聊起溫凜, “剛剛打牌那女的是誰。新的么?一進來我還以為是楊謙南他妹?!?/br> 另一個嘲諷道:“怎么可能!你見沒見過他meimei?肯定不長這樣?!?/br> “臉有點像?!?/br> “哪兒像啊——” …… 溫凜等她們倆結伴出去,才踏出隔間。 方才補妝的女人還沒走,看到她臉色,莫名輕笑了聲。 其實她內心沒多大震動。他們這樣的圈子很好懂。那個女孩跟過楊謙南一陣,轉頭又搭上朋友里的誰。他們對這種事見怪不怪,也不嫌腥,一個女人從各人手里滾一圈下來,最后似露珠滾下荷葉,清池渺渺不見。 所以他們不說“女朋友”,也不說“在一起”。他們用這個字——跟。 楊謙南不好跟。 溫凜不關心這個。 她在意的東西很奇怪。她在意的是——她怎么就不能是他meimei了? 鏡子里的她明明姿色不差,穿著、氣質偏文藝,沒有一絲寒酸的地方。 溫凜烘干了手,埋頭出來,正撞上當事人。他正倚在洗手臺邊,抽一根煙。 看見她出來,楊謙南低頭笑了一下,輕聲說:“是挺好掙錢吧?!?/br> 他指間的煙霧隨著排風扇飄散,接著說道:“應朝禹在他們小孩子間有個諢號,叫亞洲慈善賭王?!闭f完,他眼神調笑,“給你開發條門路。把牌技練好,常來他這玩?!?/br> 溫凜聽見這兩句話,就知道他都明白。來時車上她為什么沉默,他心如明鏡,光可鑒人。 但他照顧得這樣周到,七分誠懇三分玩笑,解釋得坦坦蕩蕩。這份溫柔不是人人都能有。 有時候她會覺得,他在她面前實在好得過分了。 溫凜笑得好似什么也聽不懂,說:“那你呢??缒暌咕驮谶@站著,不無聊嗎?” 他微抬手指,說:“我抽完這根煙就走?!?/br> 沒什么話好接了。溫凜點點頭說:“那,我先回去啦?” 他閉一下眼睛:“去吧?!?/br> 但和他說話比贏錢魅力大多了,溫凜腳步又頓住,沒話找話地問他:“對了。跟我打牌那兩女孩叫什么呀?” “應朝禹沒告訴你?” “我和他不熟,不好意思問。我只認識你?!?/br> 楊謙南仰頭,象征性思考,“我也不知道?!?/br> “……”她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 “都是舞蹈學院的?!?/br> 他眼底淬出絲屬于男人的禁忌色澤,忽然朝她斂了斂眼瞼:“應朝禹跟她們玩兒雙的?!?/br> 溫凜領會了半秒,表情霎時變了。 楊謙南拿煙的手摸摸她的臉,朗聲笑,說你看看,小朋友都這么過跨年夜。 她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瞪他一眼,推他的手腕。 楊謙南手指貼得更緊,笑了會兒自己停下了,在她臉上逡巡一陣,哄孩子似地說:“進去吧?!边@態度已經算在趕人。他大多數時候是挺孤僻一人,深夜里容色倦怠。 “牌桌上頭隨意。下了牌桌自己掂量?!?/br> 溫凜揣著他這句叮囑,一個人回的包間。 那晚她贏出了兩年學費,深刻感受了下黃賭毒之所以屢禁不止,是有道理的。 應朝禹不服氣,讓她給留個聯系方式,“我經常在這片玩兒,喊你出來啊?!?/br> 溫凜冷不丁看向楊謙南,傻傻地說:“好啊。你聯系他就行了?!?/br> 應朝禹也看過去,詫異又狐疑:“凜meimei這么乖???” 楊謙南在一旁了然地笑,他一笑就咳嗽,斷斷續續,聽得人心里又涼又麻地難受。 作者有話要說: 前三章過去啦!各位黨員注意了,這章是送紅包的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