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想到。

吐沫腥子橫飛地把企業文化說完了，見老主任沒什么反應，既不進入主題也沒說讓他停，夏炎便只得繼續走銷售的官方程序，又把另一套宣傳冊拿了出來，準備介紹下自己公司的流水線。

這些基礎的東西夏炎早就倒背如流，做起介紹來基本不用過腦子，這也是他業績為什么比同輩都好的原因之一。

他提氣，正準備再展示一次自己令人驚艷的口才，站在窗口的那位終于抽完了一支煙，將煙頭按滅在煙灰缸里，驀地轉過身來。

而一直用余光瞥著那邊的夏炎第一時間注意到了。

就好像收音機被按了暫停鍵，空氣驟然安靜了下來。目光落在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上，已經不需要刻意組織語言來表述的話術都卡在喉嚨里，夏炎瞪著眼睛，再也沒了聲息。

靜謐的氛圍并沒有過去多久，那邊老劉主任已經開口說話了：“小夏是吧，這次的招標事情呢已經被這位李主任接手了，你就直接在這跟他談就行?！?/br>
劉主任說著就站了起來，夏炎下意識地跟著站了起來，發現老劉主任是要出門，又忙鞠了個躬把人送了出去。

鞠躬的那一瞬間他腦海中掠過無數的場景、回憶和信息，幾乎要把他的頭撐到爆炸。然而再直起腰扭過身時，他已經重新換上了一副笑嘻嘻的樣子，對已經向他走來的高個兒年輕男人笑道：“好久不見啦！老同學?！?/br>
第2章Chapter2

【3】

“嗯，好久不見?！贝┌状蠊哟髦y絲邊眼鏡的男人走到剛才劉主任的桌邊坐下，拿過夏炎之前放在桌上的資料似模似樣地看著，一邊看還一邊說：“剛你說到哪了，請繼續?！?/br>
完完全全公事公辦的語氣。

夏炎的注意力還放在對方英俊的眉眼上，有些回不過神來，直到對方重新抬起眼來看他，才猛然別開了視線。他用手掐了掐大腿，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雖然心中疑竇叢生，又有些隱隱的刺痛，但他仍舊笑著，當真繼續介紹起了他們公司制藥的流水線。

“大致情況就是這些，你……李主任看看，還有什么不明確的地方的嗎？”

李晟旭細細翻看他手上的那份說明詳細的報告，圓潤的指尖忽然指向一類藥品上，問夏炎道：“這種管制類藥品國家開放的許可確實不多，那我想知道貴公司的這個藥藥效怎么樣，副作用又被控制在怎樣的范圍內？”

夏炎垂眼看了看他所指的地方，目光在那根修長的手指上流連了一瞬，便非常流利地將這種藥品的療效副作用以及與其他藥廠生產的同類藥品所做的比較就說了出來。

他說到了興起處，末了還對李晟旭翹了翹嘴角，可惜對方的目光從始至終就落在那份說明上，壓根兒就不會注意到他這邊的情形。

夏炎翹起的嘴角又回落了下來。

李晟旭緊接著又連續問了他幾類藥品的詳細情況。內容中規中矩，確實是對待一個供貨商的正確態度，但細致耐心地回答了幾個問題之后夏炎就受不住了。

談判這事兒，拖得時間越久越說明要出幺蛾子。時間越久越沒戲。

夏炎突然將手里的介紹書放下，身子干脆向后一靠，模樣吊兒郎當：“我說老同學，咱倆這么長時間沒見面，你也不說先跟我敘敘舊？”

對方微微垂著的眼瞼微微地顫動了一下，夏炎藏在桌子下面的手，手指也跟著狠狠一顫，握掌成拳。他覺得一陣口干舌燥，卻忍住了下意識想要去舔嘴唇的沖動，就那么不動聲色地看著他。

李晟旭緩緩地抬起了眼眸。他眸子深遠而幽靜，隔著一層雪亮的鏡片，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凌厲，雖然不會讓人覺得痛，但夏炎就是覺得自個兒的身上仿佛被無數刀片刮過一般。

偌大的辦公室變得更加靜謐了。

“那個，你……”四目相對，夏炎終是承受不了這種安靜，率先開了口。

“抱歉?！睂Ψ侥罅讼伦约旱谋橇?，就開始收拾起了桌上散亂的紙張，一邊整理一邊說：“你們公司的情況我已經基本了解了，競標結果會在一周以后公示，謝謝?！睉B度堪稱冷淡又冷漠。

站起身來把所有的資料都整理完在桌子上擺齊，他又抬起修長的、指節分明的右手向夏炎伸過去，看樣子是要握手。

他手腕上的貴重名表璀璨晶亮，反射出一道耀眼的銀光，夏炎看了一陣那只伸過來的手，終于也慢騰騰地伸出了手，觸碰上了他的指尖：“也謝謝您?！?/br>
指尖一觸即離，夏炎重新挑起唇角，露出潔白的牙齒和標志微笑，扭身拎起自己的公文包說道：“那我就不繼續打擾了，告辭了?！?/br>
【4】

“哎？怎么樣了??？夏炎？”

夏炎站在樓層候診區的過道上，倚著欄桿看著樓下一樓大廳不住穿梭的人群，也不知是在發什么呆，叫他也不理，師唯宇忍無可忍，只得伸手拍了拍他。

“我靠，你干什么？嚇我一跳！”夏炎似乎真的被嚇到了，頗為夸張地叫了一聲，隨后才又擺出了平時那副笑嘻嘻不正經的樣子。

師唯宇選擇無視了他短暫的失神和剛才的失態，只是關心地問了下：“你沒事兒吧？”

“能有什么事?！毕难讛[了擺手，“就是這一單也許是要崩了?！?/br>
“??？怎么這樣？！”師唯宇跟夏炎說：“不是都談的八九不離十了么？”

“突然換了人?！?/br>
“哈？”

“一個二本大學畢業的竟然都跑這兒來當主任了？真是天道不公?！毕难仔÷曕洁?。

師唯宇沒聽清楚：“哈？”

夏炎：“沒事，那人跟我有仇?！?/br>
“不是，什么？怎么換人了？也沒人告訴我？”

夏炎顯然不想多說，抬起手腕來看了看自己二手市場上一千多塊錢淘來的手表，順道又用胳膊環住了師唯宇的脖頸，“不說這些了，都五點多了，你下班沒？走走走咱們吃飯去?！?/br>
“吃什么飯啊?！睅熚ㄓ钜荒樸卤?，不懂這么大單生意飛了夏炎是怎么再保持這種無所謂的態度的，不過夏炎心里有事，他還是能看出來的?！拔业葧哼€得做個手術，順利的話七八點能完事，要不你出去墊一口，完了咱倆喝酒去?！?/br>
“那也成，我正好回家換身衣服?！卑褤е绨虻母觳卜畔?，夏炎拍拍他說：“完事你給我打電話，等會兒見?！?/br>
等夏炎走到醫院大門口的時候才發現外面下起了瓢潑大雨。

他覺得自己的心情就像這破天一樣，既悶燥又壓抑，干脆不管不顧地把包頂在了自己頭上，向著滂沱的雨幕沖了進去。

賣藥推銷的大客戶是被自己甩了的前任，那對待自己是這樣子的態度也不足為奇了。夏炎在雨中自嘲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