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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雙眸極為明亮,如月之東升。得你一言如此,我已心滿意足。九月二十一,今上率皇親朝臣入上林苑舉行秋獵,以祀先祖,亦揚武德。上林苑自前朝起便是皇家圍場,其中百獸奔襲,天子秋日獵苑中,取獸無數。中有離宮七十所,容千騎萬乘。但相較于太祖皇帝率萬乘北上圍獵的場面,后世皇帝于上林苑中至多可稱為游獵罷了。傳統雖還在,但形式已經多過了內容。自朱雀門前往上林苑之時,街衛已清道。到了時辰,典儀監高聲喝道“行——道——”,便有鼓聲高起,人馬踏上了御道。高約七丈的織金九龍天子旗行于隊伍的最前方,御輦周圍由身穿銀甲的鑾儀衛相護。金吾衛按勢列陣,將御輦層層包圍,之后便是壽扇、幢幡如林樹立。浩蕩的隊伍飛沙數十里,噠嗒的馬蹄聲震人心魄。太子車駕之中,陸承寧與顧明珩同坐一處。車駕前行之中有些顛簸,顧明珩略有些不適地靠在陸承寧的肩上,微皺著眉,“可是安排好了?”他聽著車外駿馬嘶鳴的聲音,心中略有些煩躁之意。“趙顯親自帶人去的,也已在各處安排好,想來應該是無事的?!标懗袑帥]有多言,只是將手搭在他的身上,節律和緩地撫著他的脊背,讓他好受些。顧明珩點了點頭,也沒有再問,只是放緩了呼吸,沒多久意識便有些昏沉了。他感覺著陸承寧逐漸有力的臂膀安穩地環住了自己,心下也沉靜了些。到了上林苑,顧明珩歇息一夜之后也緩了過來,只是面上還稍有些蒼白。清晨之時,今上便會在昆侖池的玉璋臺舉行開獵儀式,隨行眾人皆是要去的。顧明珩換上了適合行獵的月白云紋箭服,正想要回身幫陸承寧穿戴,就見他一身玄色白蟒箭袖站在自己身后,手里托著一頂掐銀絲玉冠,頭發也有些凌亂,很是為難地看著自己。“我自己無論如何也戴不上去?!彼裆杂行┎蛔匀?。顧明珩見他這般模樣,展顏一笑,上前去接過玉冠,“你坐好,還是我來吧?!闭f著將他的墨發重新束起,再飾上玉冠,他的動作極為嫻熟,力道輕柔——這個動作已經重復了十數年。開獵儀式之后便是行獵了,陸承寧乘一黑色駿馬行于陸澤章的身后,可以看見遠處的山林蒼翠茂盛,天高云闊,令人心生豪邁之意。此處的風景完全與宮城之中大不相同,令人心中都生出了豁然之意。好似只需策馬便可追風而行,行于山林之間便可長歌呼嘯。在陸澤章挽弓射中掠過薄云的大雁之時,陸承寧拉弓弦的指間一松,就見利箭破風而去,直直射入尚在半空的大雁羽中。只聽雁聲哀鳴,直直墜地,引得無數贊嘆之聲。“太子弓馬嫻熟,有我陸氏皇族子孫之風范!”陸澤章回身夸贊道,一身龍袍的他雙眼銳利,面上帶著笑意。陸承寧聞言放下手中的彎弓,低頭行禮道,“崇敬父皇之神武!”安王乘一匹棗紅馬行于一側,見此情景道,“當年隨先帝行獵,每每都是陛下拔得頭籌,其彎弓射雕之雄武令臣弟記憶猶新??!而如今太子文韜武略,極為肖父,實乃我大雍之幸!”他身著親王蟒袍,面容俊美,身上的書卷氣淡了些,手握韁繩的模樣多了幾分英勇氣質。陸澤章聞言大笑道,很是愉悅,“六弟,可別只耍嘴皮子上的功夫,隨朕去獵只狐貍如何?”他揚了揚手中的弓箭大聲道。“臣弟自當從命!”安王朗聲一笑,很是豪邁。多說皇親與士卒雖陸澤章御駕而去之后,陸承寧獨自一人騎行到山林隱蔽處,就見趙顯候在不遠的地方,身旁是一匹漆黑的馬。“如何?”陸承寧高坐馬上,神色很是平淡。以硬玉為柄的馬鞭執在他的手里,莫名多了幾分肅殺之氣。“稟殿下,林中發現數名黑衣人,都已就地格殺,未曾驚動他人?!壁w顯跪于馬旁,聲線沉穩。腰側的刀鞘烏黑,帶著戾氣。若是仔細辨別,還能看見他的甲胄上沾染著已經凝固的血跡。“嗯,辛苦了,繼續警戒,不要掉以輕心?!标懗袑廃c了點頭吩咐道,隨后調轉馬頭朝著樹林的邊緣走去。這上林苑中不知有多少雙眼睛正看著他,他不能離開太久。趙顯朝著他的背影行了禮,隨后翻身上馬,馬蹄翻飛,速度極快地消失在了山林之間,再無蹤跡。行了不過數百步,就聽見身后傳來的馬蹄聲正在逐漸靠近,陸承寧雙眸微凝——還是來了嗎?“殿下為何獨自一人于此處?”安王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一絲興奮。陸承寧聽聞沒有回身,淡聲道,“閑來無事罷了,就不知為何安王叔如此巧合地與孤遇到了一處?!彼贡惩χ?,玄色白蟒箭袖令得他的氣勢很是肅然威儀。明明話中并無什么明顯的情緒,卻讓人聞之心驚。安王拉了拉韁繩,策著馬行到了陸承寧的對面,面上帶著笑意,但眼底卻有薄怒,“無論如何,本王也是你的長輩?!?/br>這話是在說陸承寧背對著他答話的行為于禮不合,過于目無尊長。“哦?”陸承寧抬眼看他,帶著些微嘲諷之意,“孤乃大雍太子,原本念及血脈之情免了皇叔的大禮,如今皇叔這是在提醒孤嗎?”他很是閑適地把玩著手中的玉柄,一雙眼靜看著安王。安王笑意瞬間消失,掩下陰狠之色,扯出了一抹笑意,“沒想到太子年幼時連話也說不全,如今卻是愈加的口舌伶俐了?!?/br>或許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怒意,安王身下的棗紅馬有些煩躁了踱了踱馬掌,發出輕微的嘶鳴聲。見陸承寧一雙漆黑的眸子注視著自己,不發一言。山林中又遠遠傳來野獸的哀嚎聲,以及獵場上鳴鑼擊鼓之音,夾雜在嗚咽的秋日長風中,令得安王心底瞬間涌起一陣惶恐。他握緊了韁繩,神色更加沉了些,“今晨見太子妃面色似有不適,可是被這山林間的血腥戾氣所傷——”陸承寧聽他提及顧明珩,氣勢陡然一變,身形極為利落地拿起背后的長弓,瞬間便拉滿如月輪。彎弓滿張,白羽為尾的利箭搭在指尖,冰冷泛著寒光的劍尖直指安王心臟,只聽陸承寧一字一頓地寒聲道,“孤之所屬,無須王叔cao心!”☆、第六十五章三菱箭尖之上,寒光凜冽,安王瞳孔一縮,下意識地大喝道,“陸承寧!你怎么敢——”“孤有何不敢?”陸承寧打斷他的話,聲音清淡。他的手極穩,端著弓矢毫無顫抖。一雙眼如淬寒冰,看著安王像是看著死物一般,“其實安王叔你倒是可以試試——孤到底敢,還是不敢?!闭f著緊了弓弦,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