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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站在香爐前,爐中煙霧裊裊,映在他的眸中如大霧彌漫的破曉,終年不散。“衛七,你說——是顧明珩直接喚了你的名字?”他的聲音如高山之巔的白雪,純粹而無多余的溫度與情緒。衛七低著頭,眼前是迦葉雪色的衣角輕晃,在光線暗淡的殿中很是刺眼,“稟公子,確是如此。顧明珩清楚地叫出了屬下的名字,在看見屬下出現時亦無任何的驚訝?!闭f著頓了頓,“就像是一直便知道屬下的存在一般?!?/br>他是隸屬于祈天宮的暗衛,只聽令于歷代神官,可以蔑視皇權。自太子出生后被陸澤章送走,便一直在暗處保護太子。連陸澤章都不知道他的存在。那顧明珩,到底是如何知道他的存在的?“是嗎?”迦葉執起銀壺,手指白的近乎透明。緩緩將壺中的水倒入香爐中,細微的響聲后,有煙塵上浮,隨后沒了蹤跡。纖瘦的手放下銀壺,他拿起一旁的絲綢將手擦凈,只聽清冷的聲音道,“繼續留在太子身旁,再告訴姜余,十日后,帶陸澤章來這里?!闭f著隨意將手中絲綢擲落于地,雪色的身影沒入黑暗,漸行漸遠。☆、第二十四章阿靜姑姑捧著幾枝芍藥進去寢殿的時候,就看見皇后斜臥在榻上,只著了一件淡粉色的內衫,她身姿豐腴,散發著屬于婦人的成熟韻味。就如每個角落都漂浮著的羅蘭香,馥郁而引人沉迷。“芍藥,可是摘來了?”許琦梧慢慢地睜開眼,看向阿靜的方向。她的眼神帶著nongnong的倦意,毫無身著鳳袍時的銳利逼人。“花房的花匠說這幾朵是今天清晨才開放的?!卑㈧o轉身關上門,一邊走一邊說道。她將手中的芍藥放入花瓶之中,又挑選了一朵最為精致的拿在手里。冷人的早春芍藥未曾綻開,這些都是當年許琦梧封后時,陸澤章親口吩咐為皇后建造的花房中種植的。為了保持花房一年四季溫暖如春,不知花廢了多少能工巧匠的心血。為的,不過是讓許琦梧時時能夠觀賞鮮花。“我還在家中的時候,最愛的便是將才從枝頭折下的鮮花插在鬢發上,父親還曾夸贊說,我的姿容比這芍藥還要美麗幾分?!痹S琦梧眉眼帶上了明艷的笑意,她伸出手將花枝接過,皓腕如玉。“夫人還曾親手為您做過宮花呢?!卑㈧o見她的心情好了些,也笑著開口應和道。自從東宮那日后,皇后被禁足在鳳儀宮已有九天,其間皇上未曾踏足半步。太子雖是全好了,據聞甚至比之前的狀況還要好上幾分,但皇上并沒有消了怒氣,解除禁足的事提都沒有提。前朝聽到風聲后一道又一道請求皇上廣納后宮的折子又遞到了龍案上。許多大臣都認為這是一個機會,趁著皇上厭倦皇后之時,送更多的女子入宮以誕下龍子。只要有聰慧的皇子誕下,那么為了江山穩固,皇上一定會改立太子。“那樣的時光都過去了?!痹S琦梧嘆息一般繼續說道,“自我嫁入晉王府,嫁給陛下開始,那樣的日子就再也不會回來了?!?/br>她纖長的手指撫摸著花瓣上細細的紋路,“我當初還以為,這一生便是住在晉王府的內院,做一個妻子一個王妃應盡的責任,cao持內務,生兒育女。誰曾想,王爺會登基為帝?而我,也成了皇后?!彼f到后面,聲音緩緩落了下去,漸漸出了神。今上為先皇第五子,受封晉王。后在先皇駕崩之時率軍逼宮,殺太子,除兄長,唯有當時的六皇子活了下來,如今被封安王,遠離京城。而今上篡位嗜殺之名在士林中一直廣受爭議。“你剛進來的時候,可是想要給本宮說什么?”沉默了許久,皇后突然開口,像是方才平和的笑容都是幻覺一般,她的神情依然如九天鸞鳳,高高在上。“稟娘娘,在花房中有一個宮侍讓奴婢將此封信呈給娘娘?!卑㈧o說著將置于懷中的薄紙拿了出來。許琦梧接下信展開來,瞬間,上面寫著的“初三之夜,帝臨祈天”八字,像是劍刃一般直直刺入了她的心口。阿靜有些疑惑地看著許琦梧,只見她緊緊地盯著信紙,像是失去了心魂。“娘娘?”阿靜小心翼翼地叫了聲,近些日子皇后的心情一直都不是很好,此時這樣的氣氛讓阿靜有些擔憂,又微微有些膽怯。“帝臨祈天……帝臨祈天……”許琦梧突然站了起來,身形微晃。她手中緊緊抓著信紙,尖銳的指甲刺破紙面陷進了rou里,直至血rou迸裂。她高聲地笑著,卻嗚咽如泣。“這么多年,他終還是去了祈天宮!他還是放不下他!”她的神色帶著驚人的恨意,“不——他怎么可能放得下?怎么可能……”說著,像是失了力氣一般跌坐在榻上,怔怔地看著地面。良久,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了下來,“我的皇兒……我的皇兒……”一聲一聲有如哀鳴,帶著痛徹心扉的悲戚。她的眼前驀地浮現出她生產的那一天,屋外下著雨,明明還沒有足月,她的孩子就想要出現在這個世上了。她咬著牙,身體被撕裂,那樣的痛讓她有一種快要死去的感覺。聽見細弱的哭聲的剎那,她笑著哭了出來,遠遠地看著那個被裹入明黃襁褓的孩子——那是她血脈的延續,是她和她所愛之人的結合。可是后來呢?她細細回想著,卻怎么也想不清楚,自己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時候不見了,被換成了如今的陸承寧。這明明就不是她的孩子!根本就不是她懷胎數月生下的孩子……陸澤章,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低低的哭聲自她的喉間傳出,我的皇兒,娘沒有來得及看你一眼,甚至根本就再找不到你的尸體……若有下一世,你千萬別再出生在這個皇宮之中,千萬別再被自己的父親無情地掐死在襁褓之中……她軟下身子斜倚回榻上,聲音低沉,“阿靜,去把熏香換了吧,我本宮前日安排你的事情,一一吩咐下去,不容許出任何的差錯?!彼恼Z氣逐漸恢復了沉靜,說著緩緩閉上眼,不再言語。迦葉,或許我一生都傷害不了你分毫,但是你的孩子呢?她緩緩笑了出來,明媚芬芳,像是染上了毒汁的芍藥花。祈天宮。陸澤章走在昏暗的宮殿中,四周寂靜,他能夠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呼吸聲。這段路他走得極為熟悉,年少之時每每來祈天宮尋迦葉時,都要經過這段路。只是,他已經許久未曾進來過了。他一步一步地走著,每一塊石磚上都銘刻著當年的回憶,那時他執著迦葉的手在殿中行走,向他傾訴自己的野心與治國之策,少年時的心仿佛可以足以容下浩瀚的星河。突然黑暗中傳來了輕微的水聲。朝著水聲傳來的方向走去,拉開拖旖在地的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