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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了一下,差點忘了沈絮是“三不入”之身,人是連城門都進不了的,鎮上倒是可以去,只是不得定居,唯一能住下的只有鄉野村落。他是不想和沈絮分開的。臨清垂下眼眸,小聲道:“一個人有什么意思?”沈絮笑道:“傻瓜,你又不能同我做一輩子的假夫妻,等你將來遇見心上人,又怎么會是一個人呢?”臨清氣惱不已,這呆子開是開竅了,怎么獨獨情竅還不開?真是氣死人了。偏偏沈絮還在說:“得存點錢給你娶媳婦,二十及冠,也快了?!?/br>臨清氣道:“誰要娶媳婦!”沈絮奇怪地看他一眼,恍然大悟道:“忘了忘了,那就是嫁妝——”他也不清楚男子之間是改叫聘禮還是嫁妝,“終身大事,總歸是要用錢的,早點開始存,免得要的時候沒有?!?/br>臨清前一刻還在為他替自己著想而感動,后一刻氣得肺都要炸了,將手中的雜草奮力朝他擲過去,咬牙道:“你自己拔罷!我不拔了!”說罷,氣洶洶地沖到田邊,一屁股坐到田埂上,兀自生悶氣。沈絮看他撅嘴橫目,小臉通紅,還以為他是害羞,笑了笑也沒怪他,一個人繼續清理田地。臨清氣了一會兒也就沒那么氣了,斜眼偷看沈絮。那呆子居然也聽話,認認真真在那扯草拔苗。臨清望了半晌,忽然又覺得好笑,自己怎么老跟他生氣呢?明知道這呆子是塊榆木疙瘩,還要同他較真,臨清為自己這樣動輒就發怒的性子感到苦惱害臊。都是從前和那幫小妾住在一起久了,弄得他都像個女人了。他也想改,可是怎么也改不過來。這樣想著,忽然聽到沈絮“咦”了一聲。“怎么了?”臨清問。沈絮指著水里,驚奇道:“這里頭有魚?!?/br>臨清站起來,“不會吧,哪里?”“剛在我腳邊,現在不知道游到哪里去了?!?/br>臨清下得水里來,同沈絮在這一畝大小的地里找來找去,但不管他們怎么找,卻再也找不到了。“你看花了罷,興許是蛙蟲之類,這樣淺的水,怎么會有魚呢?”臨清道。沈絮喃喃道:“也許罷?!?/br>一畝地又變回原來光禿禿的樣子了,臨清看了一會兒,嘆氣道:“白浪費一年的佃金了,空著一塊地,該做些什么好呢?”沈絮一時也想不出好主意,“回去再想罷,先回去把腳洗了,當心著涼?!?/br>兩人踩著草鞋,提著衣擺往家去。一路遇到勞作的村人,各個都驚奇地望著沈絮,沒見過夫子還下田的。臨清道:“夫子一身泥,看你回頭怎么管學生?!?/br>沈絮道:“這又怎了,這叫事必躬親,士農不分家?!?/br>臨清見他一臉正經,忍不住笑了。沈絮繃不住也笑了,伸手在臨清臉上畫了一道泥印,“這叫親勞胼胝污手垢面?!眽男χ芰?。臨清哇哇喊著追去,歸家路上兩人的笑聲傳得很遠。一路鬧到家里,沈絮讓臨清在自己臉上畫了兩道泥印,臨清才作罷。燒了水洗了泥,一個去看后院的菜,一個去廚房做午飯。菜比稻苗好一些,長了一些,但稀稀拉拉的,也不知道臨清種了幾波才換得這十幾株苗。家里倒是還有十兩整銀和一些碎銀子、零銅板,束修倒有,可大部分村人都是都是拿蔬果、rou干做抵,只有一兩個交現錢,也就十來文。這點收入,吃飯倒不用發愁食材,可若是要攢錢,恐怕攢到老死都攢不夠買琴館的錢。何況他這教書的活還是承了崔恪的,沈絮心里總是感激的,隔一陣就要帶上些東西上門拜訪,擔心崔恪缺衣少食,這等于又去了一部分家用。日子過得不至于緊巴巴,但也算不得寬裕,沈絮想歸想通了,但也不是安于現狀之人,不說要過成原來那樣富貴,至少也不想一輩子都只算計著錢的事。他站在院子里,一遍又一遍地想可能的發家之道,十分后悔從前沒有聽叔伯們的話,用心學習經商之道,鉆研五谷之術,空讀了一肚子詩詞歌賦,會做幾個文章就得意得飄上天,現在才知道百無一用是書生。臨清做好飯叫他吃,沈絮捧著碗還思考出路,吃過飯還在想,想得頭發暈了還是沒有想出結果。“不成了,我得去躺一會兒?!鄙蛐醴鲱~道。臨清也有些春乏,兩人于是寬衣躺到床上。臨清快要睡著的時候,看到沈絮還睜著眼睛在想什么,呢喃道:“你不是困么,怎么還不睡?!?/br>“你睡罷,我一躺下倒又睡不著了?!?/br>臨清瞌睡來了,翻了個身,嘟噥了幾句,便睡著了。沈絮腦子里還裝著掙錢的事,左思右想睡不著,一低頭,看到窩在自己身旁的臨清,怔愣了一下。這是他第一次看到臨清在自己身邊睡著,這小公子cao心重,每日睡得比自己晚,起得比自己早,可謂勞心勞力,叫人心疼。還這樣小呢,沈絮望著他素凈的臉龐不禁想,生得這樣秀氣,白瓷樣的肌膚琳瓏剔透,睫毛像小扇子一樣隨著呼吸輕輕顫動,正值青蔥年少,那種未經雕琢的天然美好讓沈絮看癡了。這樣一個香香軟軟的小人兒,正是雌雄莫辯的年紀,沈絮不是清心寡欲之人,軟香溫玉在身側,他也好幾個月沒有暢快過,此時忍不住胡思亂想,男子之間到底是個什么滋味兒。他堂哥沈丹墀和管家淮冊要怎么,怎么快活——沈絮感到有些口干舌燥,手忍不住往臨清的臉探去。臨清砸吧了下嘴,蹭了蹭枕頭。沈絮悚然一驚,如夢初醒,慌忙收回了手。自己這是在做什么,難道真是憋久了,對著個半大孩子都起了齷齪念頭?沈絮躺都不敢躺了,爬起來落荒而逃。作者有話要說:☆、第三十三章沈絮老實教課去了,臨清沒了田地要打理,送了一遭午飯回來,一時也不知道該做什么了。一看日頭正好,索性燒了水,把頭發洗了,然后散著頭發坐在院子里晾。鄉間午后一派靜謐,農人們這時候都在家中休息,只偶爾有幾聲狗吠雞鳴,鳥兒啁啾幾聲,也沒了聲響。臨清就無聊地坐在院子里發呆,捧著臉數籬笆,這塊兒破了要修,那塊兒要散了,要找誰來整一下呢,不整也沒關系吧,反正又沒賊,可是要住很久啊,破成這樣別人來了會笑吧……臨清漫無邊際地想著,日頭曬得人身上暖烘烘的,他腦袋一栽一栽的,快要睡著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喚他的名字。臨清睜開眼睛,往院外頭張望,看到周勉帶著一個不認得的女子,一路喚著他的名字一路走近了。“臨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