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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自馨從山上下來的時候緊抿著嘴唇,臉色鐵青得難看。 太小看徐善然了,也看錯邵勁了! 她心頭不斷翻涌著恨意,既恨自己的疏忽大意,又恨這一對jian夫yin婦,早知道,早知道—— 早知道她哪里會在這里浪費時間?現在綱?;靵y各地烽煙,她完全可以拿著在邵勁這里接觸到的機密隨便投哪一家。 紅日軍是個徹頭徹尾的泥腿子,就算去了那邊也不會有太多好的享受,可先排除。而其他各地的勢力或多或少都要人引薦,邵勁困守西北,也帶累著她和其他地方的人沒有聯系,那么—— 她的心頭忽然一動。 去京城呢? 邵勁是朝廷的官員,起步就在京城之中,而此時京廷對邵勁的施壓也證明著他們對邵勁的重視。 既然如此,他們當然會對邵勁現在的情況,邵勁練兵的法子有濃厚的興趣。 這張底牌足夠她在京師呆得很好了,若再順利一些,只怕到時候邵勁與徐善然須得反過來求她。 王自馨臉上露出了微笑,因為想到了出路,她一開始時候的恍然已經沒有了,只是更添了幾分急迫——現在邵勁和徐善然在一起,還沒有時間處理她,她便是要借著這個機會趕快出城,一旦出了城便立刻朝京師方向遠遁,這樣只要跑過西北的地界,邵勁就再拿她沒有辦法了。 王自馨眸光閃爍,一路到了山下騎上快馬,在街市中縱馬橫行到自己家中,只取出一份金銀,其他一概細軟全部不要,換上軍服就往外城疾馳而去! 西北現在還并未閉鎖城池。 等到了城門處,守門的士兵上前詢問,王自馨勒了勒馬匹,坐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對方,輕輕一鞭子打在對方身側的同時一晃手,一塊令牌拿在手中,輕喝道:“看這是什么?緊急軍情,快讓我出去,耽擱了什么唯你是問!” 王自馨在西北幫中營造出來的“是邵勁女人”這個煙霧這些底層的士兵當然不知道,但王自馨在西北幫中很吃得開,走到哪里都被人敬著這一點,卻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因此那士兵雖說上前檢查,也不敢真認認真真將腰牌拿了到手里查看,見對方晃晃手似拿了出來,也就唯唯諾諾地退下,讓開一條出城的路來。 王自馨手中鞭子轉而一甩馬身,坐下駿馬立刻向外奔馳起來,一些本來排隊出城的百姓因為閃避不及,還險險要被掛倒幾個。 正是這時,城內又有一批駿馬奔馳而出,那是一個面容陌生卻高高舉著令牌的男子,他一只手抓著長弓,嘴里大喊道:“落下城門,馬上落下城門,總兵有令,不許放跑王自馨!” 突然的情況讓城門陷入短暫的慌亂,王自馨眸中厲色一閃,快馬加鞭直往外沖去! 那跟在王自馨身后,從堪堪從街道進去跑出來的人見狀也不再叫喊,將手中的令牌往懷中一揣,拿弓的右手向前平舉,空閑的另一只手朝背后的箭筒一抹,已經抓住一根利矢。 他瞇起自己的一只眼睛,搭弓張弦,對準前方移動的身影,將弦拉直滿月,而后松手! “咻”一聲箭去破空,長箭已經準準刺入王自馨背心。 王自馨隨著箭矢剩余的力道在馬上往前撲了一下,她先是感覺到胸口的一點冰涼,跟著就覺得劇痛涌上神經,胸口漲悶得不能呼吸! 她一低頭就看見了自己胸膛上透出的箭尖。 那箭尖是銀亮的,絲絲縷縷的血痕在呈菱形的箭頭上匯聚,匯聚到箭尖上的一點后,隨著馬匹的奔跑而搖搖欲墜。 這……這怎么……怎么可能!王自馨的神智開始迷糊。 我……我才剛剛,剛剛……她不甘地、卻無意識地松開了緊握著韁繩的手。 修長的雙腿再也夾不住快速前行的駿馬,前一刻鐘還嬌艷的容顏已經如同將要凋零的鮮花那樣枯萎灰敗。 她“咚”的一聲,自馬上滑落地面,但那白色的駿馬卻并沒因為主人的倒下而停止前進的步伐,王自馨的腳腕還掛在馬鐙上,被拖著在地面跑了好長一段距離,那自背后射入她胸膛的長箭也折了,箭頭也鈍了,等后頭的人趕上前拉扯駿馬停下的時候,那射出這一箭的人快速翻身落地,將手指按在王自馨脖子上一會,又撐開對方的眼皮看了看瞳孔,很快站起來說:“死了。尸體帶回去,我要向上交差?!?/br> 消息一層層地傳遞上來,西北幫的一眾人先后知道了王自馨死亡的消息,接著又知道了王自馨所犯的事情,俱都身體一冷,一時間安分不少。 而最終拿到這個報告的馮德勝只呷了一口杯中的茶,繼續在茶樓里聚精會神地聽著那茶博士的評書,待聽到說書人杜撰出來的皇室秘辛,妖怪變國王之時,他“哎呀”一聲,也和眾人一樣,覺得神奇極了! 山上的兩個人在天黑之前下了山。 徐善然先回府邸整理行裝,計劃三日后就直往京城中去。 邵勁則去了軍營,一連兩天的功夫都沒有冒頭。 等到第三天上午,徐善然收拾好最后的東西,帶著高嬋與何守,踏上回京師的馬車。 最后的最后,邵勁沒有出現,徐善然也并未再留。 所有該說的,他們都說完了,所有該做的,她也已經做完了。 雖尤念念,不敢再留。 如同之前并沒有多少人知道現任西北王夫人出行的行蹤,現在也并沒有多少人知道閉合得密密的、排著隊等待出城的馬車之中載著正是徐善然。 只除了在很早很早之前就來到出城之后必經的山崗上,從天黯等到了天亮,終于等來這一行迤邐隊伍的邵勁。 這是一處高高的斷坡,他站在這里往下看,恍惚間記起了在很早以前,在他和徐善然都還是孩子的時候,他因為心血來潮,牽著一匹馬跟上載著徐善然離開的馬車。結果半路之上,那個馬車滑下陡坡。 他追下去,從車中迎出了這個女孩,抱著她,將她拋向天空與太陽,就像她在最初,牽著他的手,走向人群與光明。 這是他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事情。 那是開頭,可這不是結尾。 絕對,絕對,不會是結尾。 陪著邵勁來此的人不少,但這些人都沒有打擾邵勁,只自己站在另一邊交談?,F在眼見著這隊馬車越走越遠,寧舞鶴呼哨一聲,翻身上馬對其他人說:“行了,我先走了,你們就留在這里吧?!?/br> “要不我跟你換個?”說話的是何鳴,沐陽侯府在京的人一點不比湛國公府少,他抓心撓肺地想要親自回去看看。 “就你?rou包子送狗么?”寧舞鶴冷笑一聲,這么多年下來,他的話依舊難聽,“放心吧,我這人天生就有以德報怨的情cao,不過如果有某些看不清局勢的人蒙頭亂撞,須怪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