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這句話為何讓他如此心痛，這些他早就明白。也許他還心存希望，以為崔斯坦會反駁他。

老天啊，崔斯坦說得對：他真傻。他可能不太記得他親吻瑞恩那晚的事，但他記得瑞恩不僅對此一笑了之，還開了些沒有惡意的玩笑。他一點都吸引不了瑞恩，毫無疑問。

“所以用不著告訴他?！闭材匪购萌菀撞耪f出話來?！八麗鬯?，他跟她在一起很幸福。就算他發現這件事，也只會可憐我?！?/br>
崔斯坦露出了非常奇怪的表情。

“什么？”

崔斯坦搖了搖頭，指著冰箱里的啤酒說：“拿著，走吧?！?/br>
詹姆斯聽從崔斯坦的指揮，拿著東西跟在他后面走出廚房。當他看見崔斯坦大步流星地走過去親吻扎克的時候，他覺得手里那提啤酒變得格外沉重。扎克訝異了一下，隨即拉過崔斯坦讓他坐在自己腿上，吻了回去。扎克的兄弟們在邊上鬼喊鬼叫，漢娜笑了起來，說了句什么，也親吻起自己的男朋友。

詹姆斯移開了目光，又看向崔斯坦。崔斯坦滿臉漲得通紅，被親了個透，當他凝視扎克的時候，他看上去幸福極了。一陣酸味涌上詹姆斯心頭。

崔斯坦也看向他。令詹姆斯驚訝的是，他從崔斯坦眼里讀出了些許理解和憐憫。

詹姆斯喉頭哽住了，他走過去把那提啤酒放在扎克的腳邊。

“生活真滑稽，不是嗎？”崔斯坦攤在扎克身上輕聲說道，“凡事有舍有得?！?/br>
扎克微微皺眉看著自己的男朋友，然后微笑了起來，“一分鐘不見更睿智了?！?/br>
崔斯坦嘲笑道:“一定受了你這位長者的熏陶?！?/br>
“那肯定?！痹苏f著，咬上了崔斯坦的下唇。崔斯坦嘆了一口氣，分開雙唇，扎克的舌頭一下滑了進去。

“你們去開房行不行！”瑞恩大笑著說。

“你還有臉說別人？情圣羅密歐?！蹦峥苏f道。

“至少我不像你哭喪個臉?！比鸲髡f完，吻了吻漢娜的額角。

詹姆斯從沒想過跟一屋子他喜歡的人待在一起還會感到如此孤獨。

“詹米？”瑞恩突然說，“你沒事吧？”

“沒事?！闭材匪贡荛_他的目光，“我得走了，我想起來爸爸交代了一件重要的事給我?！?/br>
他感覺到崔斯坦在看他。

詹姆斯和大家一一道了別，向門口走去。崔斯坦果然跟了出來。

“什么也別告訴他?！闭材匪勾┥贤馓?，“求你了?！?/br>
崔斯坦倚在墻上，雙臂抱在胸前，望著他?！澳悴略趺粗?，”他溫和地說，“想聽聽我的建議嗎？”

詹姆斯能不聽嗎？

“說?！?/br>
“你真打算一輩子都這樣忍著避而不談，默默地看他們結婚生子？真的？那可太慘了。要不就離開他，要不就告訴他你想要他。最壞的結果也就是做不成朋友，分道揚鑣。你不會有什么損失?！贝匏固估浜叩?，“還有，別騙你自己了，等你看夠了他和別人在一起，到頭來你還是會失去他的?！贝匏固雇嶂^，輕聲說，“你已經感受到了，不是嗎？苦澀丑陋的嫉妒心?！?/br>
詹姆斯的喉結動了動，移開了視線。他很想否認，但他否認不了。他不喜歡現在的自己：這個人用謊言藏匿情感；這個人每當氣得想打人、難過得想縮成一團像個孩子一樣好好哭一場的時候，卻只能強顏歡笑；這個人看到愛的人得到幸福，卻只覺得惡心又苦澀。

愛難道不該是無私的嗎？他不是這么小氣的人，對吧？

對吧？

詹姆斯看著崔斯坦，問：“你為什么要幫我？為什么突然變得這么好心？”

崔斯坦露出一絲淺笑：，“我可不是好心。老實說，我只是覺得很好笑，在這么多人里居然是你……”他的目光越過詹姆斯，大概是在看著扎克，表情變得柔軟、溫暖起來，“但我在努力讓自己變好。雖然進度有待加強，但當你開心的時候，做個好人好像沒那么難了?！彼哪抗饣氐秸材匪股砩?，“我嘗夠了痛苦和嫉妒。相信我，你越是沉浸其中，事情就會越糟。你得馬上止損?！?/br>
詹姆斯打開門，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屋外，十一月的寒風狠狠地掃在他臉上，那風冷得刺骨，凍得他眼眶都濕了。

第七章

“詹姆斯，你的臉色太難看了?！?/br>
詹姆斯把埋在茶杯里的頭抬起來，只見母親正用探尋的目光看著他。

她倒看上去好極了，和平時一樣，那頭金色的長發被打理得無懈可擊，每一根秀發都好好呆在該呆的地方。

“我沒睡好?！闭材匪钩姓J。他整晚都在想著崔斯坦的話，還是猶豫不決、舉棋不定，他為自己的優柔寡斷郁悶極了。

“我就知道?！卑虐爬乜粗谧雷恿硪活^的丈夫，“你爸爸一直弄不明白，你還是個年輕人，應該勞逸結合——”

“別慣他，芭芭拉?！眮喩じ窭咨⒅媲暗膱蠹?，冷淡地說?！八呀浂?，不是孩子了，是時候讓他管管家族生意了?！?/br>
“如果你真的了解你兒子，就該知道他一點也不想摻和家族生意?！?/br>
“他是格雷森家的人?！?/br>
“我每天都在后悔把他生在了這個家里?！卑虐爬舐曕洁熘?，生怕亞瑟聽不到。

亞瑟挑起花白的眉毛，用鋒利的目光定睛看了看妻子，然后轉向了自己的兒子。詹姆斯趕緊端正坐姿，挺直了背。亞瑟靜靜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說道——

“詹姆斯，我要在國會大廈呆到下午；我不在，你一個人也能擺平和理查德·惠特福德的會議吧?！?/br>
詹姆斯竭盡全力，還是沒忍住露出了苦相。商務會談一向不是他的強項，而理查德·惠特福德——億萬富翁、惠特福德工業集團的掌門人——可不是好打發的。

芭芭拉說：“別露出那種表情，親愛的，你會早早長皺紋的?！彼洲D過頭叱責亞瑟，“開什么玩笑？那個人可是個罪犯，你怎么能讓詹姆斯一個人對付他?！?/br>
詹姆斯平時特別討厭被mama慣得透不過氣，但這回他并不介意；他現在可沒精神去對付那個理查德·惠特福德。

但亞瑟沒有被妻子震住?！罢材匪箲搶W著單獨跟這類人打交道了。再說詹姆斯和他兒子是朋友，事情應該會好辦點?！?/br>
芭芭拉大笑道：“你知道什么。盧克是個好孩子，他和他那個作jian犯科的父親可一點都不像?！?/br>
“惠特福德沒有作jian犯科，他是全歐洲最富有的人之一?！?/br>
芭芭拉冷哼道：“他跟意大利和俄羅斯的黑手黨扯不清楚，這事大家都知道?！?/br>
“只要沒證據，這些話就只能算惡意造謠?！眮喩f，“別對生意的事指手畫腳，這不關你的事?！?/br>
“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