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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萬一有急需,就去杭州找一間元旭匹帛行,東家是你的名字。我的私庫,都在那里。憑這私印和押字,一日可調十萬貫。還有當年我自青州招安的將士,因屢遭禁軍排擠,這幾年我陸陸續續將他們安置去了杭州附近的幾大田莊里。你憑這個,可調用三千精兵,應可護你孟家周全?!?/br> 他笑道:“你看,可不是命中注定?那時候剿滅完房十三,私下劫了阮玉郎榷場和海運的不少錢財物資,運來京中嫌麻煩,順手為之,誰想有朝一日你孟家竟會南遷?” 九娘搖著頭,這算什么?臨終交待似的,不行!阿昕已經去了,她身邊不能再有人死!她竭盡心力,是要守護她身邊的人,不是要聽這些的! “趙栩!你要是敢——”九娘哽咽道,他得有個念想才行!最怕的是失去斗志,輸給阮玉郎不怕,輸給他自己,就真的沒了生機! “今日一別,若不能再見,阿妧,我趙六此生已無憾了?!壁w栩輕笑道。 九娘仰起臉,咬牙道:“趙栩!我孟妧也沒后悔過。你聽好了!我會替你收著你的錢,你的人!你若不能好好活著,殺了阮玉郎給阿昕報仇,不能趕走西夏收復秦州,你若敢——” 趙栩眼中滿是笑意打斷了她還沒說出口的威脅:“阿妧,你再說一遍,頭一句,再說一遍!” 九娘顫聲道:“我也沒后悔過!”已經做下的事,后悔有什么用!對和錯,有什么可論!她何曾后悔過她兩世里做過的每一件事?由心不由心,如意不如意,都不悔! 趙栩點點頭,眼睛一亮,似乎千斤重擔卸下,生出無窮斗志,豪氣頓生,笑道:“好!阿妧你記著,只要我還活著,哪怕爬,也要爬去找你的。便是你嫁人生子了,我也是要搶的。我的錢我的人,可都交給你了。你放心,我自然不會放棄。無論是那個位置,還是你,娘親,阿予,舅舅一家,還有這萬里江山,黎民百姓,我趙栩,只要活著一日,就不會放棄??v使現在已然一敗涂地,也不會放棄?!?/br> 從他開始能護著自己,他從未輸過??蓪ι先钣窭?,他千般對抗,萬般不服,卻的確已輸了。以他領軍的經驗,離高似截殺急腳遞一行人已經四日夜過去了,秦州失守的軍情恐怕這幾日就會抵達汴京。 “秦州只怕已經失守?!壁w栩沉聲道:“陳家走不了,蘇瞻不會動,我也不能走?!?/br> 九娘急道:“總會有法子的!你不是說你不會放棄嗎?!” 趙栩點頭道:“你不用擔心我,我既然已經知道了他的計策,雖說輸是輸了,卻也不能任他宰割!我會和舅舅、季甫好好商量的。對了,榮國夫人可還糾——陪伴著你?” 九娘點頭不語,伸出手胡亂擦了擦臉上的淚,她經得起生離,卻再也經不起死別。 “我抓了阮玉郎的表姑母郭氏?!壁w栩將郭家和元禧太子的因緣簡略說了,頓了頓:“她有位嫡親的meimei小郭氏,嫁給了青神王方,生的女兒就是榮國夫人。所以,她也是榮國夫人嫡親的姨母。榮國夫人和阮玉郎還差點有過婚約,不知道夫人要不要去看一看這位姨母?”他看向九娘身后的虛空之處,問道。 九娘眼前金星直冒,半天才回過神來,顫聲問道:“你說什么?榮國夫人的親姨母?” 前世娘親竟然有親人?她自出生從來沒見過外家的任何親戚。長大了私下也問過爹爹,爹爹總是笑著說娘親是汴京世家貴女,為了嫁給他一個落地的書生,和外家斷絕了關系。 娘親明明姓童!王童氏,墓碑上也是這么刻的!怎么會是元禧太子的表妹!她急急往外走:“她在哪里?她在哪里?!” 張子厚正看著天上那輪下弦月,忽見偏房門開了,九娘沖了出來,差點被那暗黑的門檻絆著了。他不及多想,立刻跑了上去,伸手就想去扶,卻見她身后的趙栩已經扶穩了她。 “你莫急,我帶你去看她?!痹鹿庀?,她身后的少年容顏勝過月華,綿言細語金聲玉潤。 張子厚停住腳,改成了拱手的姿勢:“殿下?” 趙栩點了點頭:“你稍等我片刻,我們再好生商議?!?/br> 張子厚看著月下兩人疾步進了對面的置物間,看了看天上的月色,緩步挪到了置物間的窗下,凝神聽著里面的動靜。 *** 阮婆婆一聽到門開的聲音,立刻摟緊了趙元永,緊張地問道:“誰?” 趙元永抬起頭,輕聲道:“婆婆莫怕,六哥帶了一個小娘子進來了?!边€是個長得極好看的小娘子,不知為什么會來這里,為何直愣愣地盯著婆婆。 九娘慢慢走近阮婆婆,蹲低了身子,細細地看她的面容。 一頭白發挽著的發髻凌亂,無神的眸子定定地還望著門口,微微側著頭,眉頭緊鎖,想聽清楚動靜。她面上盡是皺紋,肌膚上布滿了歲月的斑紋,依稀看得出五官的輪廓很秀美。她嘴唇緊抿著,驚惶中仍然微微揚起的下巴,顯示得出曾經是名門貴女的傲然。她有多大年紀了?九娘分辨不出,她的手上也滿是皺紋,緊緊摟著懷里的少年。 九娘看著她懷里滿面戒備兩腮微鼓的少年,細細看了又看,似曾相識。一雙極漂亮的大眼,一張極俊秀的小臉和眼前這張臉慢慢重合起來。 “原來是你——”九娘低聲道,轉頭看向趙栩:“六哥,還記得三年前咱們結社那日,我二哥帶我們去看大象雜技嗎?我險些被一個孩子撞上,那孩子被你的護衛拎了起來,原來就是他——” 她恍然:“你的爹爹!他就是阮玉郎!” 趙元永驚呼了一聲:“你就是那個很美的jiejie!”雖然那天他沒有撞到她,爹爹那天還是給他買了糖的。 趙栩吸了口氣。阮玉郎一直都盯著他們,他們卻一直摸不到他的行蹤。 九娘席地坐了下來,輕聲問阮婆婆:“婆婆,聽說你知道我表舅母王玞王九娘?” 阮婆婆轉向她,默默點了點頭,低聲道:“阿玞是你表舅母么?”她四周望了望,大概要找趙栩:“我說過!絕不會是玉郎害了九娘的!玉郎很中意九娘,他若要害她,當年就不會從惡徒手里救下她了,更不會把飛鳳玉璜留給阿桐作信物!” 九娘呆了一呆,聲音都有些嘶?。骸捌牌?,你說什么?阮玉郎救過王玞?飛鳳玉璜是他給誰的!” 人影燭光相動蕩,廊下獨看月滿窗。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