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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麻煩?!?/br>方其文再回頭時已經滿眼都是笑了:“好呀!”盛之梧主動洗菜,他覺得方其文的手再折騰會兒準要滲血。井水溫度高些,可他剛在火盆邊待著,這會指尖沾著水,還是挺涼。方其文正站砧板前切rou,聽見盛之梧倒吸著氣,看過去連忙開口:“還是我來叭!我做慣了,沒事的?!?/br>盛之梧聽他說自己習慣了什么做慣了什么心里頗不是味兒,咧嘴說:“沒多冷。這點小事我還是可以的。況且我給你們家添了這么多亂,理應照顧你些?!?/br>照顧?方其文不好意思地別過臉重新找起rou的紋理,想著這人真奇怪,總說一些聞所未聞的話。還有更奇怪的,這人說:“這兩遭下來我們可以算是朋友了吧,雖然我比你大了……12歲?”方其文算了下,他28歲,自己今年16歲,是大了12歲,算完點點頭才意識到他說和自己是“朋友”,整個人就怔住了。和村里的同齡人能算是朋友,大人們卻都是“伯姨叔姑”一類,從來沒有有“朋友”的身份的。盛之梧沒在意,與小自己這么多的小朋友交朋友,對他自己也是件奇特的事。他想,時喻蘇知道肯定要婆婆mama好久,挺兇殘一設計師,見到自己和宋祺佑就老媽子上身,怕不是真的愛上了。事情朝著詭異的方向發展,盛之梧一邊自嘲一邊還挺享受。他邊腹誹邊看見方其文點頭以為他是同意了,邊掰著大白菜邊自我介紹:“我叫盛之梧。茂盛的‘盛’,之乎者也的‘之’,梧桐樹的‘梧’。你直接叫我‘盛之梧’就行?!?/br>同時喻蘇父母一樣,盛之梧父母也想用孩子的姓名鐫刻他們當時以為永不凋零的愛情。他們初遇和結婚都是在一顆梧桐樹前,新生兒呱呱墜地便取名為“梧”,只是如今看來頗為諷刺。方其文不懂這名字的淵源,一字一字默念,記下了又點點頭,把切好的rou裝進瓷碗。不知道“朋友”的關系就這么被定下了,他也老實報出自己的名字:“方其文。方正那個‘方’,其他的‘其’,文武的‘文’?!?/br>盛之梧聽他這介紹樂了,把剛洗好的大白菜遞給他問:“你弟弟是不是叫‘方其武’?”方其文也樂,接過菜放一邊,去桶邊洗油膩膩的砧板:“就是這樣哩!”盛之梧沒想到自己歪打正著,又覺得理所當然,忍不住大笑了起來。方其文被他笑得臉紅,小心地說不就是“文武雙全嘛”。盛之梧想這男孩真可愛,刨除了農村有些孩子會有的野性,全是淳樸與善良。中午加上方其武是三個人吃飯,方其文卻準備了六個菜。他事先沒吭聲,還是盛之梧洗菜洗出了不對勁:“多少菜呀這是?”盛之梧洗了大白菜西紅柿,看到竟然還有水芹胡蘿卜擺在腳邊,又想到方其文還切了很多rou,忍不住問。其實還有一個紅燒rou,還有難得買的鹵味鹵雞爪,可方其文顧左右而言他:“等會兒還是你燒柴禾?”到底是淳樸孩子,轉移話題的方式都這么生硬,盛之梧不放過他,好笑地說:“我可太不好意思了,每次都是我帶來麻煩,還得到盛情招待。胡蘿卜不洗了吧?”“兩次?!?/br>“什么?”“就兩次?!狈狡湮囊慕雷?,“你這是第二次來哩,沒有每次,不麻煩?!?/br>盛之梧笑出聲,自然地夸:“你還是真可愛?!?/br>可愛。又收獲一個新的詞。方其文臉熱起來,話卻堅定:“不要錢。不麻煩哩,你不用給我們錢?!?/br>這下輪到盛之梧不自然了,他想到之前聽從讒言做的沒品的事,并不從容地回答方其文之前的問題:“今天我炒菜怎么樣?露一手給你看看?!?/br>大概是盛之梧本身的吸引力更大些,方其文沒再繼續話題,重新小心翼翼起來,問:“你會炒菜?”盛之梧捧起濕漉漉的水芹菜抖了抖水:“瞧你問的。不說我現在一個人住得吃飯,吃飯得自己做,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也……”話語戛然而止,方其文已經搬了個小凳子坐灶膛前準備生火,還在等盛之梧說也怎么,卻看他切著芹菜,沒有接著說的意思。方其文想了想,補充說:“我以為你們都不做飯嘞,在外面吃?!?/br>“電視劇看多了吧?早中晚都是米其林餐廳,下午餓了還有專人送點心?!笔⒅嗾Z氣和之前無異,像不曾中斷過,甚至帶上點熟稔的戲謔,“可惜我早點也只是包子,辛苦一天下班回家還得自己做飯?!?/br>方其文搖頭。家里只有兩臺小電視,舊的擺在阿爸阿媽房里,新的擺在方意如房里。他自己不喜歡看電視,也不知道什么是米其林餐廳,倒是方意如以前很喜歡那些富麗的畫面。他以為盛之梧不做飯完全是因為盛之梧的……唔……氣質,他想不到慵懶想不到無謂這種詞,只覺得盛之梧,是不會愿意拿鍋鏟的。他又開始想盛之梧在哪兒上班,家是不是很遠,中秋他路過時說回家要開很久的車,是不是指父母家,中秋是團圓的日子。切著菜的盛之梧看不見方其文搖頭,問:“怎么了?我話是不是說重了?”又回頭看著方其文笑笑,“突然就覺得和你算熟,多說了幾句玩笑話?!?/br>兩人算熟嗎?不過他笑起來真好看。方其文想,繼續搖頭說:“不是哩,沒事嘞。你家在哪兒呀?”“我家?我家就在Z市。我在S市上班,住Z市?!笔⒅嗾洿鹬?,沒想起自己之前編的胡話。方其文也沒覺得不對,他心里想的本就是盛之梧獨自在外工作,中秋回家看望父母,和方意如過年回家是一個性質。鍋里在燒開水,方其文家沒有電熱水壺,飲用水還是用這種傳統的方式燒。盛之梧切好菜后蹲爐膛前取暖,大白菜和西紅柿容易洗,水芹桿細葉盛,洗的時候除了麻煩些都還好,洗完后浸久了水的手在冰冷的空氣中倒是又凍起來。盛之梧一米八的身高,腿也長,蹲在方其文身邊看著頗為局促。方其文挪著凳子往邊上讓卻被盛之梧拉住,盛之梧抬頭看著方其文笑:“我烤一會兒就好?!?/br>方其文以為盛之梧一直這么愛笑。一會兒后rou最先下鍋,盛之梧拿著大鍋鏟翻動著,沒多久就有香味飄出。他初中起就一個人住,吃的要么是食堂要么是校外小店,高中后開始偶爾研究菜譜,雖然不算美味,總歸比食堂的菜好吃許多。方其文在灶膛后聞著rou香,把之前兩人聊天的內容反芻似的又想一遍。盛之梧一個人住,他28歲了竟然還沒結婚,這在村里可是要被人嘲笑的,可他自己好像完全不在意。不在意。方其文偏過身子去看炒菜的盛之梧。盛之梧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