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來，地面是瓷磚的，很涼，每走一步，渾身打顫，也不知是涼的還是疼的。

許諾沒有去叫醫生，一個人扶著墻一步一步的走，走出診療室，走出醫院，走到路燈下。

許諾不知道現在幾點了，是什么時候，他抱著肩膀，一步一步的走著，雖說剛入秋，但是空氣里還殘留著溫熱，路面還有點溫度，不算涼。有出租車停在身邊，他搖了搖頭，出租車按了幾聲，許諾也沒管，繼續往前走。出租車往前走了幾步，又倒了回來，停在了許諾身邊，司機搖下了車窗喊道“小兄弟，上來吧，這都后半夜了，不好打車！”

許諾想了想，做出了個掏兜的動作，然后搖了搖頭。

出租車司機樂了“我還看不出你沒錢，上來吧，哥們今拉的多，不差你一個！”

出租車很破，有著濃重的煙味，司機喋喋不休的說著“小兄弟，咋了？和家里吵架了？鬧離家出走？”

許諾沒有接話，蜷縮在后座望著窗外。

“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也離家出走過，不記得為啥我家老頭子拿著胳膊粗的搟面杖追著我滿院子跑！那人丟的，都丟到江邊去了，我收拾收拾就跑了，你這啥事??？”

什么時候天能亮??？許諾數著后退的路燈。

“小老弟，我跟你說啊，甭鬧，回去好好上學，才是正事……”

許諾數的有些眼花。

“我就是當年書讀的不好，要不現在能開出租……”

“我去和平小區，你停那就好……”

“想明白了？早點回去，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許教授的家不在和平小區，夏雪的家在那。

許諾下車后，禮貌的和司機說了再見，司機也沒說什么，擺了擺手，一腳油門竄出去了好遠。許諾記下了車號，又在路邊站了許久。

醒來時，許諾充滿了憤恨和恐懼，他覺得自己身處地獄。想死的心都有了，可就是那司機的喋喋不休，將他喚了回來。

夏雪的家是個老舊的小區，房子還沒有改造，一流的小平房，許諾送過幾回夏雪回家，認得路，找到了門，卻沒去敲，三更半夜的，一個半大小子去小姑娘家的門，難保人家父母不出來一頓胖揍。

許諾想回家，可是他的力氣在醫院外的馬路上已經消耗的所剩無幾，只得扶著墻慢慢地跪了下來。

夏雪有些生氣，她接到許諾的傳呼，很開心。夏雪有些嬰兒肥，家條件一般，沒有男孩約過她，許諾雖然很胖，卻是第一個約她的男孩，她還是很珍惜的，她想聽許諾說些什么，甚至連拒絕的話都在心里打了幾遍草稿。出門前還偷偷擦了mama的乳液，還和mama撒謊要去同學家補習。在約定的地點她等了很久，可惜許諾沒有來，她偷偷的哭了，她想以后也不理許諾了。晚上回家寫作業時，又想起了許諾，那個總喜歡抄他作業的死胖子，無論如何也寫不下去了。將作業本塞進包里，定好鬧鐘，打算早點起床，把作業補上。鬧鐘響的很準時，夏雪換好衣服，推門上廁所，昨晚夏爸爸夏mama都是夜班，家里就自己一個人，天還沒亮，夏雪拿著手電，有點害怕。當她看到門口的陰影時，著實被下了一跳，差點尿褲子。拿著手電照了過去，等看清是許諾時，小女孩委屈到了極，一句話不說轉身進屋，可是等了一會，又覺得不對，轉身跑了出來。

許諾還是那個姿勢，蜷縮在那里。夏雪更加害怕，伸出手去拉許諾的胳膊，觸手確是一片火熱。

“許諾，許諾！”夏雪害怕了，使勁的搖晃著。

許諾被搖醒了，胃里陣陣惡心，看到是夏雪，突然想哭“對不起……”

當許諾穿著夏雪的拖鞋坐在屋子里時，吃著夏雪煮的方便面才慢慢緩回來。

夏雪坐在許諾對面，也呼嚕嚕的吃著方便面，女孩子沒有多問什么，只是告訴許諾“我爸媽上夜班還沒回來！”便不說話了。

許諾吃飽了，才覺得有些尷尬，卻不知道說些什么，想了想，輕輕的問道“能借我幾塊錢么……”眨了眨眼，又解釋了句“我家里出了點事……”說到這想到自己的委屈，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

夏雪嚇了一跳“別哭??！”急忙去抽紙巾。

許諾哭夠了，接過了夏雪遞過來的錢，看了看自己腳，拖鞋有些小。

夏雪笑了笑“送你了！”

☆、無暇

許諾回家時，家里的燈是關著的，他找到了藏在門外花盆下的鑰匙偷偷打開門，溜進了自己的房間，可能是一晚上沒住的原因，此時感覺特別冷。許諾縮在別窩里，咬著牙，告訴自己不許哭，他要報仇。

也不知道是如何睡著的，做了許多夢，夢里全是羅烈壓在自己身上的樣子，他想掙扎卻睜不開。鬧鐘響的時候，許諾有些恍惚，看了看四周，才確信自己回家了，他甚至懷疑自己做了一場噩夢，可是身下的痛感提示自己一切真實發生了。

推開房門時，家里的人都在。許教授、江女士、許愿、李蘭迪一大家子人圍著桌子吃早飯。李蘭迪看了眼許諾腳上的拖鞋，吹了個口哨，被許愿瞪了一眼乖乖的低頭吃飯。

江女士想罵幾句，許教授咳嗦了一聲說了句“吃飯！”便扔了勺子，氣呼呼的喝粥不再說話。

許諾坐在座位上，渾身酸痛，拉了拉衣服，脖子上有快淤青，被李蘭迪看到，直對許諾使眼色，許諾看李蘭迪眼角直抖，也沒明白什么意思。

許諾好希望家里有人可以問問他為什么夜不歸宿，哪怕問一句也好，他不知道怎么開口，也不知道怎么辦，只能低頭攪動這碗里的粥。

許愿卻看到了李蘭迪再給弟弟遞眼色，目光一掃看了個真切，頓時怒了！將碗啪的摔在桌子上，拎著許諾的耳朵就罵道“老娘我還是處女呢，你丫毛還沒長齊呢，就毀人家姑娘的清白！誰教你的！”

李蘭迪有些臉紅，這有什么顯擺了，明老子就辦了你。

江女士聽到女兒奔放的語言，有些臉紅，剛想開口，許爸爸一句“食不言！”就給按那了。

許愿顯然是生氣了，看到父母似乎打算姑息的態度，火氣更加大“許諾，你行！你看看你現在什么樣子??！跳舞跳舞你半途而廢，成績成績班級倒數，和小姑娘談戀愛你到時積極，我怎么沒看你把經歷用到讀書上！你今年都高二了，眼瞅著就上高三了，你能上得了大學么！就你這德性，你能干啥！??？你說，你能干啥！”

江女士也加入了進來“許諾，你看你現在什么樣子??！你小時候挺聽話的孩子啊，啥啥都不錯，自從上回你奶家住了一學期后，看看都什么樣子??！初中升高中你差了17分，我是求爺爺告奶奶的，好不容易把你送重點去了，結果你還不爭氣，還學會夜不歸宿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