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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白,通府上下,素凈又寂靜。 晉擎云和往常一樣坐在書房中的羅漢床上。只是再沒了往日的精神氣兒頭。 近日來一系列巨大的打擊,讓他原本花白的發絲一夜之間全白。整個人忽然之間都衰老的不成樣子。 謝氏站在一側,垂首沉默不語。 “你一早便察覺了?!睍x擎云開口,聲音不復平日的鏗鏘有力或是冷意凜然,而是一種近乎無力的平淡。 謝氏未語,他又道:“你倒是聰明?!?/br> 片刻后,又自嘲地道:“比我清醒?!?/br> 謝氏仍然不敢接話。 “這般懂得審時度勢,權衡利弊……連自己的夫君是個怪物,都還如此冷靜地左右周旋,為自己謀劃?!睍x擎云目色空洞地說道,“你們一個個的,都真是了不得,隨便哪一個,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br> 謝氏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父親?!彼故走煅实溃骸澳簧V?,兒媳自知那些心思終究瞞不過您,但兒媳從未有過要背離或是損害晉家的想法……兒媳所做的樁樁件件,雖有私心,但到底也只是為了謀求一線生機,讓兩個姑娘能好好地活下去?!?/br> 她的夫君確實是個徹頭徹尾的怪物,所以她不得不為兩個孩子考慮。 “你沒有錯?!睍x擎云的口氣仍然寡淡,“若非是你警覺,我如今只怕也沒命跟你說這些了?!?/br> 原來自他起了疑心那日開始,他的好兒子便讓人在他的飲食中投了毒,每日投放極少的劑量,縱是他自己,也只將自己的身體變差當做了心結所致。 他如何也沒有想到,他一手養大的兒子,竟然會想要他的命。 世上大抵是再也沒有比這更令人寒心的了。 可他如今說起來,卻連寒心的滋味都已經體察不到了。 由內至外,除了麻木什么也不剩。 “晉公要如何處置兒媳,兒媳絕無怨言,只愿晉公看在血脈相承的份上,不要牽連了蓮姐兒和蔚姐兒……”謝氏跪在那里,將頭埋的越低。 她知道這位老人是最忌諱欺瞞二字的。 她一早便觸碰到了真相,但因私心,不得不瞞住。 多番權衡之后,抱著放手一搏的決心,才做出了決定來。 若最終還是晉余明得逞,她必然死無葬身之地。 可若能阻止他,或還有一線生機。 晉家的人,沒有一個簡單的。但她卻只是在夾縫之中艱難存活,左右觀望,以求一個自保罷了。 “我方才說了,你沒有什么錯處?!睍x擎云的目光沒個著落,口氣越來越淡,如同在夢中一般恍惚:“……為人父母,我遠不及你?!?/br> 謝氏身形微微一僵。 “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這府里缺不得你。你且下去吧?!?/br> 良久之后,謝氏方應了聲“是?!?/br> 起身之后,又向晉擎云深深行了一禮。 轉身欲走之際,卻聽晉擎云忽然問道:“你從具氏哪里都聽到了什么……” 什么? 謝氏一愣。 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話中的意思。 是在問她當初從已經癡呆糊涂的婆婆那里得知了怎樣的真相嗎? “阿儲他到底是怎么去的……”他又問。 謝氏面容復雜。 張口欲言之際,卻又聽得晉擎云道:“不必說了……你去吧?!?/br> 他不敢聽了。 沒想到他一輩子無所畏懼,臨近終老之際卻忽然變得這樣膽小了。 謝氏沉默了片刻之后,與晉擎云面容俱誠地道了句“還望晉公以保重身體為先”,方才無聲退了出去。 房外金色的陽光正暖,謝氏行至院中,仰面閉目感受著這久違的真實感。 她有太久沒有這樣站在陽光下了。 晉余明已死,經此一事心境大變的晉擎云也無意追究她的過錯與隱瞞,這一切結束的讓她甚至有些措手不及。 太快了,也太如人意了。 可此時此刻,她卻覺得分外不安。 “夫人,您怎么了?”貼身丫鬟見她忽然蹙起了眉,輕聲問道。 “沒什么,回去吧?!?/br> 或是因為近來的變故來的太多太快,她才會一時間錯把不適應當做了不安。 “老爺,您都坐了大半天了,外頭的太陽正好,老奴扶你出去走一走吧?!睍恐?,年邁的仆人沙啞著聲音說道。 晉擎云沒有回應,他靠在那里,像是失了神一樣。 老仆也不敢再多言,直到晉擎云開口問“可有給二公子傳信嗎?!?/br> “回老爺,今日一早,已經讓人將信給傳出去了?!?/br> “他會回來嗎?!?/br> “老爺這是說的什么話,出了這樣大的事情,二公子必定會趕回來的?!?/br> “他一定也是早就知道了的,所以才會那樣,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了……”晉擎云猶在自語,“都比我知道的早。這么久以來,我將他視作棋子,卻不知他是如何看我的……” 大概也是一頭怪物吧。 仆人無聲嘆氣。 “往前我從來不信,這世上真的是有報應?!睍x擎云的聲音更低了。 這是老天給他的報應。 “……” ☆、456:入宮探望 接下來的日子,江櫻很少出門,卻還是聽到了不少外面傳來的消息。 現如今世人皆知慶王叛變,因事發突然,晉家趕到之時皇帝殷子羽已遭毒手,而趕入宮中救駕的晉家世子與嫡長公子父子二人,也因此喪命,雖為士族子弟,但一番忠肝烈膽,實在令人動容。 而時隔兩日,又傳出了晉家老夫人因承受不住兒孫齊齊喪命的打擊,積郁成疾,也很快撒手人寰的喪訊。 寄居在晉國公府,美名遠揚的表姑娘謝佳柔,也自縊離世,只是晉家未給出確切的說法來。 眾人猜測紛紜,有說她與老夫人祖孫情深,情愿追隨,也有人隱晦地揣測,是因心系晉家長公子晉覓,是謂殉情而亡。 然不管如何,這擱在往日能在京中激起千層浪的消息,在如此關頭傳出,唏噓歸唏噓,卻并未引得太多人關注。 光是一場宮變,國君駕崩,晉氏兩位繼承人離世的諸多變故,已經讓百姓們反應不及了。 而此番晉家雖傷亡慘重,惹人同情,但好在慶王一黨被滅,殷家也僥幸留下了一支血脈。 國不可一日無君,小太子殷稚潼,于先皇殷子羽下葬后第三日,已被晉家扶持登基為帝,改天下年號為安順,寓意天下百姓安居樂業,大風國運昌順。 百姓們因這一番變故而感到心驚之余,也都紛紛寄望這天下能早日平定下來,能有一個嶄新的局勢出現。 這一日,宋春月抱著女兒來了梁家找江櫻說話。 “怎么近日也不出門兒了?可是擔心外頭對你的贊揚太多,要將你壓得喘不過氣來?”一見著江櫻,宋春月便笑著調侃道。 她指的是江櫻冒險救下小皇帝殷稚潼的事情。 此事也不知是從哪里傳出去的。一時之間,被傳成了各種版本,甚至已有了神乎其神的意味,就差沒有編成話本子拿到茶樓里當書說了。 江櫻雖借此在京中被百姓們大為關注贊揚了一把,但同謝佳柔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