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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硯、我、朗許,我們三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住在一個不大不小的村子里。我也記不清那個村子到底叫什么,在什么地方,只記得村外有片林子——和這里很像?!?/br> 她眸子轉過來,輕輕一笑:“朗許其實并不是我們村中的人,他是我撿來的?!?/br> “我五歲時在林子里遇到他,那會兒他就已經生得高大,和成年男子的身材差不多,只是一張臉還帶著稚氣,聽說也才九歲上下。 “當時他穿得像個乞丐,衣袖褲腿全短了一半,拔了我好不容易養成的水蘿卜縮在樹底下吃,我氣得火冒三丈,心想哪兒來的野人敢動姑奶奶的東西,便把他蒙頭揍了一頓?!?/br> 楊晉忍不住苦笑:她這脾氣,看樣子是打小養成的。 “你就不害怕,他高你那么多?” 聞芊歪頭笑了笑:“打之前沒多想,打的時候的確猶豫了一下,但他不還手,我也就肆無忌憚了?!?/br> “后來我打累了,坐在旁邊休息,他爬起來一邊小心翼翼的望著我,一邊像個沒事人似的繼續啃蘿卜,我才發現他皮糙rou厚,自己揍那幾下完全是給他撓癢癢,干脆和他攀談起來?!?/br> 她說話時是一副娓娓道來的口氣,不緊不慢。 “朗許那個時候還能說話,他不是天生的啞巴?!?/br> “他告訴我他的名字,和他的來歷?!敝v到此處,聞芊眸中清澈的星光似乎暗了一暗,“他說……他是他娘被山賊擄走玷污后所生的孽種,夫家人覺得丟臉,把他娘休了。母子倆在鎮子上夾著尾巴過了□□年,有一回冬天,母親重病沒撐過去,饑寒交迫病死了。他手里沒錢,又被鎮子上的人趕了出來,一路要飯,餐風露宿地走到了我們這兒?!?/br> 她低頭擺弄石桌上的一枚枯葉,“我聽了覺得他很可憐,索性把他帶了回去?!甭勡氛f著笑了笑,“我家里的人自然是不同意,不過我不管,又是吵又是鬧又是哭,最后還是把人留下了?!?/br> 這個經歷,倒是讓楊晉莫名想起自己年幼時想養狗的情形…… 不過,眼下他多少能明白,朗許為何會如此聽她的話了。 “我和樓硯是鄰居,兩家也認識,我們三個每天都湊在一起瞎折騰。朗許很愛粘著我,相比之下他倒是挺怕樓硯的?!?/br> “直到有一年?!彼p松的口氣驟然一轉,“山里下了近月余的雨,放晴后遍地長滿了蘑菇,我彼時年少,貪玩又心大,便摘了蘑菇來煮湯……” 聞芊沒說下去,只對楊晉輕描淡寫地笑了笑,和以往她以媚示人展現出的風流不同,輕飄飄地摸不著邊際。 “所以,你去唐府找四合寒香就是為了治他的???” 她攏了攏豐盈的長發,并未否認:“對?!?/br> 楊晉皺眉:“治得好嗎?” “我也不知道,藥這種東西呢,對癥是一回事,對人是另一回事,其實多數時候都歸于‘聽天由命’四個字?!?/br> 他忍不住問道:“那你們為何到廣陵來?他又為何不隨你們一起?” 聞芊咬了一下唇,盡量講得簡短:“村里被一場大火燒沒了,我們三個跑了出來,在一間破廟中躲雨時遇到了我師父白三娘?!?/br> 突然,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往事,沒來由的停頓了好一會兒。 楊晉的直覺告訴他,朗許之所以待在深山老林中,絕不會是因為形貌特異的緣故。 聞芊偏過頭,腦袋仍舊歪在掌心里,“還記不記得我給你講過的,那個山鬼的故事?!?/br> 不等他開口,聞芊就慢悠悠地接著道:“其實,那是我瞎編的?!?/br> “真正的山神并不是因為鹿被村民殺害才墮落成了山鬼,他是被鹿連累的?!?/br> 作者有話要說: 來,大聲告訴我,我們的傳統是什么?。?! 沒錯! 【自古男二多殘廢】 [樓硯:??不是說男二是我嗎?] [不要在意這種細節,反正是三人行……誰讓你現在不在呢……] 咳咳咳,有必要再解釋一下。 本文按理說是沒有男二的,我指的是傳統意義上與男主搶女主的那種男二。 就算是有……我也不告訴你們! 朗許小天使終于出場了!撒花! 【等等……】 還是叫朗許大天使吧【。 接下來請感受基哥對女方娘家人的無限怨念…… 第三六章 她這句話, 說來有些指向不明, 楊晉卻隱約生出一點連他也說不清的預感。 聞芊把手中的枯葉對折成線,蔥白的手指輕輕往地上一拋。 “朗許, 他為我殺了人?!?/br> 楊晉目光微怔了下,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聞芊眼中露出這般后悔與歉疚的復雜神色。 他雙唇將言而囁嚅,到底還是出聲問了:“為什么?” 聞芊放下托腮的手, 難得與他說起這些從不為人道的心事, “你以為風塵女子是那么好當的?” “要在渾濁不堪的花街柳巷里出淤泥而不染,說出去就像個笑話。樂坊明面上不是青樓,可大家依舊是下賤人。 “下賤人, 就是任誰都可以踐踏的人?!?/br> “我師父剛到聽雨樓時,還不是能說得上話的, 那會兒的樂坊沒有現在這樣安穩。我十二歲登臺唱小曲兒, 被個五十來歲,又丑又老的棉花商人看上了,甩了一包銀子想買我, 我嫌他不堪入目,啐了一口?!彼淅涞?,“后來,他大概是氣不過, 派人把我綁了,拖到一間柴房中……” 楊晉心頭一跳,好似周身的血液都凝滯了一般,額頭的青筋不可抑制的突起。 聞芊看見他的表情, 倒是笑了一下,曖昧不清的說了聲沒有,“等我回過神來時,朗許就站在門口,手里握著根鐵棍子,地上、屋外全是尸首?!?/br> “還別說,那會兒瞧見人死了,我心里真是痛快得很?!彼龥_他遺憾地搖頭,“只可惜,讓那樣的人臟了他的手?!?/br> 在聞芊心中,朗許是世上最干凈溫柔的人,為了她而沾上鮮血,是這輩子每每想起都難以釋懷的結。 聽她漫不經心地說完這段似乎應該驚心動魄的陳年舊事,楊晉竟一句安慰的話也吐不出來,他好像發覺了他們之間被冗長光陰所隔開的距離,那是無論堆砌多少蒼白無力的言語也填不平的鴻溝,最后他只能平平淡淡地開口:“這件事,你有告訴旁人么?” “沒有,連三娘我都沒說?!甭勡访虼秸{整了下呼吸,“等處理完尸體,官府那邊已經派人開始著手調查了,當時畢竟都還小,遇事想不出什么好的對策,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口如瓶。 “我和樓硯權衡之下,決定避一避風頭,干脆把朗許藏在了山中,誰知這么一藏就是七年?!?/br> 他不解:“風聲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