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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勢:“噓……小點聲,被芊丫頭聽到就不好了?!?/br> 聞芊:“……” 楊晉望著她:“鎮店之寶?” 聞芊面色不改地解釋:“鎮店之寶今天喝得有點多?!?/br> 為了將剩下的那點酒搶走,她著實費了一番功夫。 老太太伸著兩只小短手委屈萬分的朝她身上夠,“一口,就一口,最后一口……” 聞芊絕情地避開,淡淡道:“得了吧,您這一口得有多實惠,我還能不知道?”說完,便朝她使眼色,“棠婆,有客人在?!?/br> 聞言她終于消停了片刻,大約是眼神不大好,虛著雙目對著楊晉那邊打量了半天,最后露出一個會意的笑容,掩嘴悄悄道:“新相好?” 聞芊沖她狠狠齜牙:“甚么相好,臨走前才和你說過的……你喝酒喝糊涂了?” 棠婆這才恍悟,意味不明地長長哦了一聲,諱莫如深地壓低嗓音: “楊家的二桿子?” 楊晉:“……” 樂坊的小姑娘把一桌的殘局收拾完畢,爐上煮好新茶,順便逮著棠婆灌了兩口醒酒湯,她眼里的醉意才有所好轉,窩在椅子里直歉疚地拍腦門兒。 “嗨呀……真對不住,我就是嘴饞,如今年紀又大了,喝兩口就上臉,讓大人見笑?!?/br> 楊晉和聞芊在她對面坐下,淡笑著說無妨。 棠婆起身給他倒了杯酒水,“快有好幾十年沒見過京城來的錦衣衛了,看見楊大人竟覺得有些親切?!?/br> 楊晉執杯奇道:“婆婆從前和錦衣衛很熟?” 老太太咧著嘴呵呵一陣笑,“都是年輕時候的事兒啦,想當初婆婆我也是京城一朵花兒……估摸著,大人您那會兒爹娘都還小呢?!?/br> “您也是京城人士?” 棠婆卻不回答,只看了眼天色,捻著手念念有詞的算道,“良辰吉時,來來來,大人難得來一趟,且讓我算一卦……” 楊晉微愣,沒大聽懂地“啊”了一聲。 老太太踩著凳子踮腳從立柜上捧出三枚被摸得光滑無比的銅錢,在手上神神叨叨地搖了片刻,嘩啦往桌上一拋。 隨即定睛看去。 “震上離下,好卦好卦?!彼沧套痰匚樟宋諚顣x的手,“離卦為火,雷火沖天,此乃姻緣中的上上簽。我果真沒看錯,你們倆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可喜可賀……” 說完便雙手合十,閉目自顧念了幾句“無量壽?!?。 楊晉啞然半天不知道怎么往下接,聞芊身子靠過來,低聲解釋道:“這種話聽聽就行了。我在她的卦象里和誰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br> “……”楊晉默了下,同樣壓低聲音問她,“你究竟帶多少人來過?” 聞芊挑著眉輕笑,“想知道?” “就不告訴你?!?/br> 楊晉看了她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不再多問。 良辰吉時一過棠老太太便又踩著凳子把銅錢高高地放回原處,墻上掛著支碧青的玉笛,她邊踮腳邊道:“大人要是再早幾年來,還能嘗嘗我那壺十年的土窟春?!?/br> 說著發出一句“哎呀”,語氣無比惋惜,“十五年的土窟春才是最香醇的,怪我沒能管住嘴……除夕的豬拱嘴真是好吃啊,一口酒一口rou,不到半柱香就沒了……” 興許是酒未全醒,說起話還是顛三倒四的,就在她擱好銅錢要下來時,袖擺不經意拂到墻面,那根笛子被打了個正著,毫無懸念地搖搖而墜。 幾乎同時,她的酒瞬間散了大半,神色倉皇,本能地撲過去。 玉笛在落地前被人穩穩握住。 笛身很纖細,仿佛稍一用力就會折成兩半,實在脆弱,索性眼下逃過一劫,并無大礙。 楊晉松了口氣,俯身給她:“婆婆,你的笛子?!?/br> 手遞來的那一瞬,棠婆盯著那支溫潤的玉笛有半刻怔忡,隨即一改先前的神情,目光竟緩緩柔軟下來。 “楊大人您真是好脾氣?!彼竭吅?,語氣平和,“和我以往見過的那些錦衣衛,不大一樣?!?/br> 她把笛子接了過去,弓著腰縮回帽椅里。 人老了總是越長越矮,很多時候更像是返璞歸真,棠婆身上裹著厚實的大襖,坐著時整個人蜷成了一團。 楊晉一直以為她瘋瘋癲癲病得不輕,但不知為何,見她撫摸那柄笛子時,眸中流露出的神情不算驚濤駭浪,卻也百轉千回。 笛身細膩通透,在夕陽濃稠的華光下流光溢彩,棠婆那只皺巴巴地手摩挲著上面已有些斑駁的流蘇,像是突然酒醒了,慢聲說道:“大齊初設錦衣衛南北鎮撫司,一是為伐亂黨,二是為誅jian佞。在章和二十年,太/祖皇帝開始肅清黨派之亂,便是一人有罪株連九族的瓜蔓抄。 “錦衣衛到我家來時,我也才五六歲上下,說來算不上是甚么特別能記事的年紀,如今又過了大半輩子,真要我想,也不過是連蒙帶猜罷了。 “甚么爹娘,甚么兄弟姊妹,早就記不清啦……” 楊晉不自覺地擰了下眉,朝聞芊看了一眼。她正在吃茶,表情并無波瀾,好似全然沒聽見。 棠婆這才把笛子放下,臉上帶著笑意,“接下來可能要耽擱楊大人一些時間了,老人家的事,講起來總是又臭又長?!?/br> 她給他斟滿酒,那是非常熟練的姿勢,袖擺輕掩,酒壺自下而上,上好的西鳳在白玉杯中打轉,漣漪一圈一圈蕩開。 * 京城演樂胡同里的教坊司在黃華坊內,與云韶府不同,此處是官妓院的所在。 慕容海棠就是在那里度過了她的整個童年。 章和三十五年時,她抱著一把琵琶,在勾欄胡同中清彈了一曲,剛嶄露頭角的新面孔,很快便名聲鵲起,傳遍了京城。 那是她風華正茂的年紀,顛倒眾生的顏色令無數的文人名士趨之若鶩,幾乎快被捧上了天。在正經演出了一年后,慕容海棠的花名便家喻戶曉,無人不知。 她開始被慣得有些驕矜,輕易不肯開口,待心情好時才唱上兩句,若非王公貴戚,哪怕銀子給得再多,也不屑于一見。 北京的勾欄瓦肆和別處并無不同,坊間愛傳唱些風流才子,雅士sao客的詞曲歌賦。 慕容海棠也不例外。 新出的一支在她嘴里哼哼唧唧,長一句短一句的消磨,因為沒興致,連唱曲子也不正經。 饒是這樣,捧場的人竟也仍舊爭先恐后。 原本是個再尋常不過的舉動,卻不想過了幾日,在姐妹們的嬉笑聲中,她發現坊間又出了一首名為的新曲,字里行間寫的全是她當時驕縱輕狂的模樣,其中甚至有一句“奈何她笑倚銀屏由不覺”,所指所向再清楚不過。 她忙看作曲者,果不其然,與相同,是個叫“歸鴻先生”的人。 明擺著是認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