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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呢?他還沒娶妻,而且文采出眾,上次寫了那么長的詩,好幾頁呢,雖然我一句都看不懂,可總覺得很感人?!?/br> 聞芊攪著羹匙,慢悠悠道:“陳老板太清瘦了,弱質纖纖的,像個小白臉?!?/br> 蓮花立馬接話:“松江副總兵,余琮余大人!這個不錯吧?人高馬大,威武雄壯,打倭寇跟打孫子似的,上個月收兵還特地跑來看你跳舞?!?/br> 聞芊吃著rou羹,頭也沒抬:“不行,在外面打仗的生死沒個定數,萬一我一個不小心就守寡了呢?不行?!?/br> “……” 眾人到現在可算明白過來。 師姐嫁不出去,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這要求也太多了! * 因為樂坊開不了張,下午的后院依舊是一幫女孩子練功唱曲兒。 上個月剛又來了個小丫頭喚作菱歌,聞芊正看著她壓腿,由于打小沒怎么練過,筋骨硬得跟石頭一樣,稍對她用點力便叫得殺豬般慘烈。 曹坊主年紀大了,耳朵禁不起折騰,擰著眉頭繞到聞芊跟前,朝她打了個眼色,后者會意,拍拍那丫頭的肩膀,囑咐道:“接著練,晚上我再查你?!?/br> 跟隨坊主行至樹蔭下偏僻的一處地方,他停住腳,視線落在那群年輕的少女身上,先是嘆了口氣,然后才道:“聽說你和楊大人打過照面了,怎么樣,問出甚么沒有?” 聞芊搖頭:“嘴緊,趙青的話比較好套,他就不行了,而且還防著我?!?/br> 坊主兩手交疊在身前,不安地摩挲:“真是人在屋里坐,禍從天上來……好好的,鬧出個甚么王總旗?!?/br> 他琢磨了片刻,沉吟道:“我總覺得案子來得有點蹊蹺,別不是錦衣衛另有所指吧?” 聞芊信手在花枝上擺弄,語氣隨意:“翻舊賬,揭老底兒,這種事他們還干得少了?” 坊主有些著急:“那怎么辦?倘若真讓錦衣衛揪出甚么來,上上下下幾十號人,可全得遭殃?!?/br> 他在一旁團團轉,聞芊卻跟沒事兒人似的玩花,坊主終于看不下去了,“……你也想想辦法?!?/br> “我能有甚么辦法?”她聳聳肩,“我和楊晉都結上梁子了,再玩那套把戲不是自取其辱么?你當人家傻的呀?” “這……” 兩人大眼瞪小眼,一時間沒人再說話。 午后的烈日隱在層層白云之后,姹紫嫣紅的院子里有年輕女孩子輕輕嬉笑的聲音,隔著抄手游廊,小竹屋內隱約傳來棠婆跳大神的動靜,銅質的鈴鐺叮鈴叮鈴,隨風流竄。 老坊主的嘆息在紅塵的喧囂中顯得格外微小。 “老四老五相繼嫁了人,三娘又奉詔上京,這一年一年的,眼看著聽雨樓大不如前,我也明白,該有這個時候了?!?/br> 聞芊將摧花的手漸漸放下,垂眸不知瞧著何處,腳邊落花滿地,零落成泥。 樂坊最初是曹夫人的嫁妝,她人死后才交由曹掌柜接手,畢竟是個門外漢,對樂器一竅不通,平時也就等同于一個管家,處理些大小事物。 早些年的聽雨樓還沒現在這樣有名氣,自打霓裳班加入后,才漸漸好起來,但也是十年前的事了。 聞芊這個人素來吃軟不吃硬,尤其聽不得提那些“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今非昔比”,“日暮西山”之類的喪氣話。 雖說知道是激將法,到底還是嘆了一聲,“我再思量思量?!?/br> 坊主高高興興的離開了。 聞芊往小花臺邊一靠,纖細的食指挽起胸前的秀發,挽了個圈兒又挽一個圈兒,兀自沉思。 少頃后,她信步走出穿堂,戲臺附近依舊把守森嚴,舉目四顧,樓上樓下但凡有個門兒的地方,皆有錦衣衛巡邏。 庖廚外,審訊還在繼續,不過看樣子樂師、舞姬、粗使丫頭已經問完了,眼下該輪到伙夫廚子。 “甚么大人?季……甚么大人?小的真不認識,別說人了,我連字都不認識?!?/br> 張大廚一腦門兒的汗。 “異樣?……今年的耗子比往年的更肥了,這個算不算?” 聞芊從旁邊經過,楊晉正好也在,大概氣沒消,神色并不友好的顰眉看她。 那負責問話的幾個人目光偏到此處,或有一二露出驚艷之色多瞧了一陣,她倒不避諱,送了個秋波,淺笑嫣然。 總擔心這個女人又會耍甚么花樣,楊晉一直警惕著,然而令他意外的是,聞芊飯后消食般的逛了片刻,便規規矩矩地回房休息了。 二樓的門扉吱呀一聲關上,走廊檐下的燈籠被風帶著微微晃動。 楊晉收回視線,心里帶了幾絲狐疑。 日頭從正中逐漸偏西,屋瓦青墻皆似灑上金粉一樣,溫和燦爛。 樂坊的排查并不順利,幾乎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楊晉在回廊慢步,施百川跟在他旁邊,細致詳盡地稟報今日的收獲。 “聽雨樓算上打雜的仆役也就三十五人,掌柜、優伶、跑堂,全問過了……像事先串了供詞似的,每個說得大同小異?!彼杂斜杀〉匕T癟嘴,“小地方人就是小地方人,甚么丟了錢袋,少了鐲子,兩支蠟燭長短不一,亂七八糟的一大堆,這也敢報上來?若是在京城,我早就……” 楊晉無奈的笑笑,“你也知曉不是在京城,別人的地界上,少說兩句吧?!?/br> 施百川一貫聽他的話,聞言頗為老實地住了口:“哦?!?/br> 這段回廊很長,分隔著前院與后院,從門洞穿過去,右手邊即是草木繁盛,蓮池清澈的小花園。 晚風送來沙沙的枝搖葉晃,衣衫鼓動的聲音里夾雜著清脆的鈴響。 蓮池正中的假山頂端有人在跳舞,舞姿節奏舒緩,和在樂坊的戲臺上不同,所有的動作都僅限于雙手與足尖。 鈴音里,皓腕似筆走游龍,纖纖玉指翻云覆雨。 光影中的人,仿佛一朵含苞欲放的花,一瓣一瓣緩緩盛開。 施百川大老遠便瞧見了,正想開口,然而轉頭見楊晉只是看了一眼,并沒說甚么,他也只好跟著目不斜視。 “這些天大家都辛苦了,晚上準備點好酒好菜,就當我請客?!?/br> “誒,好?!?/br> 耳畔鈴聲不絕。 如此場景,一并連夕陽西沉的位置都熟悉得很。 這人還真愛爬到高處去練舞,那天在城郊的時候也是…… 身側有何物破空而來,楊晉當下側頭避開,小石子砸到欄桿摔落在地,滴溜滴溜打著轉。 “楊大人?!甭勡芬粋€縱躍從假山上跳下,擋在他跟前,瞇眼笑道,“您就這么走了,不妥當吧?” 直覺不會有甚么好事,楊晉皺起眉:“聞姑娘又有何指教?” 她把掌心攤開,遞過去,“瞧了我的舞,不準備給銀兩么?” 楊晉還未回答,施百川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