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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男的心漏跳了一拍。西水村是東鎮下轄村,就是魏明胥口中的“國家級重點貧困村鎮”,他想他大概知道魏明胥為什么要來做這些了。他依然太狹隘了。西水村對販賣人口的麻木和習以為常是釀成他們一家悲劇的最根本原因,而這一切,歸根結底是因為貧窮。因為貧窮,所以無知。所以年輕人紛紛頭也不回地離開這里,窮者愈窮,似乎陷入一個死循環。改變貧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否則西水村人祖祖輩輩面朝黃土背朝天,并不比旁人活得輕松愜意,卻收獲到了上天吝嗇的回饋。一個剩下幾乎都是老弱病殘的留守村,能改變的余地也十分十分有限。像魏明胥這樣只為撒錢而來的,對西水村而言應該是難得的機遇。陳家男看向魏明胥,覺得他那層光環又比以前更閃更亮了。他也覺得自己反復無常,遇見與魏明胥有關的事情,他的道德標準好像很高,又好像很低,隨后陳家男無奈地意識到,他的思緒依然是圍著魏明胥在轉,魏明胥仍然是他小小世界里的主心骨。省委書記剛剛到任,方秘書恐怕還沒來得及跟著書記下來調研視察,就先被魏明胥拉著在底下的貧困村鎮轉了一圈,因為魏明胥覺得東鎮周邊最合適,所以他們率先趕往東鎮。時節入秋,一路上景色凋敝,更顯得破敗窮困,方秘書跟著書記調來這里的時候只聽說窮,卻沒想到能有這么窮,反倒是魏明胥并不是很震驚,有一搭沒一搭地跟秘書畫旅游基地的大餅。方秘書終于忍不住了,問道:“魏總仿佛對這邊很了解?”魏明胥輕輕笑了,那一刻陳家男覺得魏明胥的余光瞥向了自己,但是也只是余光,魏明胥仍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說:“淵源頗深,這個項目也算是我自己的一點私心?!?/br>做秘書的,非得很有分寸不行,魏明胥這樣講,方秘書便很識趣地沒有再問。車里安靜下來,只有陳家男的內心掀起滔天巨浪。他感覺自己的心頭像是被一朵浪花打得濕漉漉的,陳家男不敢再盯著魏明胥看,他很快把目光轉向窗外,放空了大腦。午飯安排在東鎮最上檔次的一家飯店里,顯然東鎮已經習慣了接待形形色色的領導前來考察,服務員看到一群人衣著光鮮,便上道地把人領到豪華包廂去了。方秘書看到此情此景臉色已然十分不好,再一看菜單,當眾臉色就沉了下來。魏明胥一瞥,瞧見菜單上的奇珍異獸,大抵明白國家財政在這邊年年撥款年年赤字是如何來的了,他心中對即將展開的項目難度已經有了一個詳細的估計。但是再難,這件事也要做。魏明胥看著遠遠坐在桌角低著頭摳桌布的陳家男,心里又是酸楚又是欣慰。有時候他甚至慶幸陳家男離開了西水村,哪怕遇到了自己,但是萬幸他沒有在西水村繼續渾渾噩噩愚昧地度過一生。可是遇見自己仿佛并不比在西水村的日子幸運多少,魏明胥的心沉甸甸地朝下墜著,他看向陳家男,陳家男垂著他好看的眼睛,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他看起來還是小,坐在一群社會閱歷豐富的老油條里,格格不入的樣子。魏明胥的目光有如實質一般落在陳家男身上,陳家男能感受到,這讓他更慌張了,他怕魏明胥看他,更怕在座的人看出端倪。所以陳家男手忙腳亂地收拾了自己的姿勢,把自己像個鴕鳥一樣更深地藏了起來。陳家男笨拙到可愛的動作讓魏明胥更心疼了,好在此時服務員終于開始將菜端上桌,隔著滿桌子高高低低的鍋碗瓢盆,陳家男終于松了口氣。桌上不可避免地喝了些酒,但畢竟是談工作,觥籌交錯之間還夾雜著對公事的討論,桌上氣氛不算緊張,只是辛苦了陳家男,工作的事情他插不上嘴,更不敢抬頭認真聽,只好埋頭苦吃。一直吃到他肚子都很撐了,他才感覺到魏明胥站了起來,陳家男變得很緊張,魏明胥的一舉一動都會牽動他脆弱的神經。好在魏明胥說:“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間?!?/br>魏明胥一出去,陳家男驟然松了口氣,他終于舍得抬起頭不再做可憐巴巴的鴕鳥了。進了洗手間,魏明胥長舒一口氣,和陳家男待在同一個空間里讓他也十分緊張,他很久沒有這么緊張的時刻了,尤其是內心緊張到皺到一起,表面上還要云淡風輕游刃有余。魏明胥覺得自己也要撐不下去了,才選擇來緩口氣。魏明胥用涼水拍了拍自己的臉,酒氣散了一些,他對著鏡子發呆。他怕陳家男沒反應,又怕自己做了什么陳家男有過激反應,父母帶回來的陳家男關于他的寥寥數語,大多都是不想見面不想接觸之類只能讓他感到無限挫敗的話,他不知道這樣冒險來一趟到底會讓自己和陳家男走到何種地步,但總要試一試的。努力不一定有成果,但是不努力一定不會有成果的。魏明胥去了挺長時間沒回來,何銘怕他有什么事,便點了陳家男去洗手間看看是什么情況。選陳家男其實是情理之中,桌上的人有身份有職務,都不是能隨便去洗手間找人的,陪同隨性的女助理Laura顯然也不能去,因此行政人員小陳是不二之選。更何況,何銘有自己的打算。他上回跟著魏衡遠夫婦去接陳家男,因為不知道他們具體交談了什么,只看他們之間相處的樣子,何銘只當陳家男是魏家遠親或是夫妻倆資助的窮學生,想來應該和魏家有點關系。如果進了洗手間,看到魏明胥不那么“雅觀”的一面,何銘想了想,這種棘手的事情還是陳家男比較合適。陳家男還不知道去洗手間尋人還有這么多彎彎繞,他只是怕,他又要和魏明胥單獨在一個空間相處了,還要交談,只是想到這個,陳家男就覺得腳步沉重走也走不動。陳家男怯怯地敲了敲洗手間緊閉的門,魏明胥很快就開了門,抬眼看到陳家男,他又愣住了,陳家男也愣住了,他站在門口磕磕巴巴地說:“何……何總請你回去……”魏明胥沒有應他這句話,只是一個勁直勾勾地盯著陳家男看,陳家男被看得心里發慌,幾乎就要落荒而逃了,魏明胥才終于開口:“我很想你,家男,你有想我嗎?”第53章陳家男想嗎?他當然是想的,許多次,陳家男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和魏明胥一起度過的日子,想起魏明胥總是略帶譏誚的面孔,想起他兇狠地進入自己的身體。這是不可控制的。陳家男悲哀地想。魏明胥有過很多人,未來或許還會有別的人,但是,陳家男只有過魏明胥一個人。他在魏明胥這里嘗到了人生極致的酸甜苦辣,他沒辦法忘記。陳家男覺得自己在魏明胥面前已經有太多失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