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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是?!奔竞肽笾掳忘c點頭。 我瞥向走廊窗外,外面的天空一碧如洗:“你聽沒聽過韓寒一句話?!?/br> “什么?” “有時候,「虛驚一徹這四個字是人世間最美好的成語,比起什么興高采烈,五彩繽紛,一帆風順都要美好百倍。你可懂什么叫失去。這些時間來,更覺如此。愿悲傷恐懼能夠過去,事外之人更懂珍惜?!蔽一剡^頭去看季弘:“我爺爺年初小中風昏倒在地,我嚇得也快暈過去了,后來被送救護車送到你們科,醫生告訴我沒什么大問題,我才像重新活過來了一樣。你在醫院工作,對這句話的理解,應該比我們普通人更明白一些?!?/br> 季弘不發一語,約莫在深思。 急診大樓近在眼前,我的心已經提前飛了進去,江醫生,你知道嗎,得知你還好好的,就特別好,是最好的那種好,比什么都好。 **** 省人民醫院的大廳里一如既往地人來人往,我再一次大海撈針般找尋著江醫生,只是這次旁邊多了只視界更高也更遠的監測探頭,季弘。 “應該在外科急診,”季弘下推斷,“你別急哦,我們去那找?!?/br> “嗯,”我對上季弘的眼睛,希望他能看到我神情里的感激:“季弘,謝謝你?!?/br> “唉……你也別謝了,咱倆誰跟誰啊,你現在也算我半個師娘了?!?/br> ……師娘,我額角似乎抽搐了一下:“感覺被叫老了?!?/br> “誰讓江老師已經徐爺半老了呢?!?/br> “好吧?!?/br> 繞過一個走廊和公衛,我和季弘一齊抵達外科急診室的門口,果不其然,江醫生就在里面,他站得距離門框很近,白大褂已經被脫下,掛在一邊手臂上。他穿著深藍的襯衣,向內翻卷到胳膊肘的袖口上,有不容忽視的,被血跡沁成紫色的斑塊。他正在和里面的醫師溝通,徒給我一個背影。 我想叫他的名字,就突然的一瞬間,如鯁在喉,喊不出聲,像陡然間失憶了,忘了他姓甚名誰,引起他的注意是全天下最難的事。只有堪堪眉頭皺在那,努力鎮壓著一份欲泣的直覺。 “老師!”季弘替我投射出去這個對我來說很艱難的信號。 江醫生聞聲,很快回過頭來,他的目光掃過我和季弘,最終滴落在我臉上,上鎖的眉心頃刻間土崩瓦解。 “吳含,你怎么過來了?”他剛才明明在用嚴肅的拿腔和里面的醫師說著話,但到我這里卻刻意壓緩了不少。 我這時才找回了一點說話的技巧:“那個,季弘說,你們科室出事了,我過來……看看你,有沒有什么事……” 我講得很慢很慢,怕哽噎得感覺又把我吞沒,搞得我很丟臉,明明當事人都一派平靜,我這個事外人反而哭出來,太慫了太不成熟了。 “沒事,”江醫生略微偏回頭和里面的醫生打了聲招呼,讓那醫生進去,才朝我和季弘走過來,他沒和我說話,先質問起季弘:“你告訴她???” “對啊,我把師娘帶過來安慰一下老師您一顆受驚的心啊?!奔竞牖氐昧x正言辭。 “嘴真快?!苯t生在季弘肩膀上按了一下。 “哎呦喂,疼?!奔竞胍贿吋珙^放低,輕輕挑開江醫生的手,問:“那個,南冉冉沒事吧?!?/br> 江醫生偏眼看了下里邊:“剛動手術,麻藥還沒醒,很順利,沒什么大礙?!?/br> 季弘這才舒口氣,幾乎是同時,我也在心里和他做出一樣的反應。 季弘干咳兩聲:“那就好,你們聊,你們聊,我就不當電燈泡了,哎,走嚕?!?/br> 他說完就不作停留,頭也不回竄回走廊,像只矯健又善意的獵犬。 “唉——這小孩,真是沒長進?!苯t生收回落在季弘身上的實現,平看向我來了,他眼睛溫和得像暑假的夜晚,說話的語氣是風拂過蘆葦叢:“嚇到了???” 我喉嚨發緊:“沒有……” 千萬別哭,千萬別哭,我在心里反反復復告誡自己,我也搞不懂啊,找不到江醫生無助茫然到想哭就算了,為什么這個人都站到你觸手可及的眼前了,反而更要淚崩。 我很久沒有啟齒,江醫生也是,他大概也心知肚明,在等我整理好我那些復雜莫名的少女矯情。 “我怕你嚇到,你沒什么事就好?!便坏囊鈭D總算被抑制回去。我一只手抓住另一只胳膊,醫院的空氣里,有不知道從哪里過來的絲絲涼意,讓人有點冷。 是我的姿態激起了江醫生想要給我捂捂的*嗎,他忽然扯住我垂落在那的那只手腕,順勢把我拉進他懷里,還說出一句毫不相關的話:“別怕,我沒穿白大褂?!?/br> “我怕什么白大褂啊?!蔽抑嶂f,這一秒鐘,我實在是憋不住了,撤下所有隱忍,眼淚啊鼻涕啊,根本剎不住車,一顆接一顆地往外滾。我怕什么白大褂,我喜歡你還來不及。 “白大褂臟啊,全是醫院的細菌,”江醫生在我耳畔輕呵呵說:“沒有男醫生敢穿著白大褂抱自己家姑娘的?!?/br> “那你袖子上還有血呢?!蔽颐鞯剿饴愕男”?,就著幾根手指在上頭刮了刮,潛意識地在確認他是不是真的沒別的傷口:“我真的好擔心你啊,今天季弘和我說,你本來明明不在辦公室的,非要趕回來蹚渾水,蹚渾水就算了,還當著歹徒的面把他們往另外一個門趕,你會不會應付突發狀況啊,這時候就不應該動,老老實實等待警察來控制現場,實施救援?!蔽医蛔∫裨蛊鸾t生來了。 “不會,”江醫生竟面不改色,大言不慚地承認了:“職業生涯第一回遇到這種情況,只想著盡快讓學生和同事離開這個小空間,反正我也在最后邊擋著,”他單手在我后背輕忽忽地拍了兩下:“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就按照你說的辦?!?/br> “還是別有下次了吧?!蔽冶緛頁沃蹚澋氖?,著實忍不住掐了江醫生一下。 他像沒有痛感似的,一動不動。 “在醫院這樣抱著是不是不大好???”我不好意思問。 “沒關系,我這會工作服沒穿身上?!苯t生答。 好吧,就讓我沉醉吧,在不可思議的地點,春風沉醉的醫院走廊,僅有幾毫米的,近在咫尺的間隙,我能瞥見自己的睫毛就黏貼在江醫生白凈的脖頸上,他的襯衫領子還泛著曾經洗滌后的清潔香氣。而我的腦子里,唯獨只有一個念頭,什么都不愿想,只那么一個念頭,就是想要抱緊他。 好夢終歸會醒的,診室里的,那名方才在和江醫生交談的男醫